纪伯伦的父亲哈利勒是一个粗犷、本分的山民,负责统计整个山村的牲畜。他为人不错,对工作也恪尽职责,但因为无法逃避生活带来的重压,为排解心中的郁闷他经常喝醉酒,养成了嗜酒的恶习,既不会“创业”,又不懂“守业”,以致于一家的生活日益艰难窘迫。
在纪伯伦的印象中,父亲常常是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中,喝醉酒的父亲脾气变得格外暴躁,有时甚至粗暴地打骂他们,对待母亲有时也十分粗暴。
纪伯伦一生记忆最早的一件事就是2岁半时因追球玩而落水,后被人救了上来,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不但没有安抚这个受惊的孩子,而是非常严厉的斥责和打骂纪伯伦,这些都给有着向往和平、宁静、美与爱天性的纪伯伦心中,留下了一道深长而难以愈合的创伤,使得纪伯伦与父亲的关系也非常紧张。
相反,纪伯伦对母亲的爱日益加深了,母亲温柔、善良,为一家的生计而苦苦奋斗,具有其他女性没有的坚韧精神,这为纪伯伦所深深地敬佩与崇拜,母亲是纪伯伦心目中爱与美的化身,而她对家人的爱,也正是纪伯伦所最需要的。
因此,母亲的爱成了纪伯伦心灵和感情的支柱。这也成为他以后的创作源泉,歌颂母爱,认为诗人的职责就是“唱出母亲心里的歌”。
1888年,纪伯伦5岁,入马龙教派的一所小学读书,学习叙利亚文和阿拉伯文。那时纪伯伦性格就很内向,不愿与别的孩子一起玩耍,而喜欢一个人宁静的独处。
这种孤僻的性格使他在学校里没有伙伴,那时纪伯伦就是孤独的,其他孩子也经常嘲笑他的贫穷和寒酸,这给纪伯伦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的创伤。
据纪伯伦回忆,有一次,他满脸血迹放学回家,父亲哈利勒正在喝酒,见纪伯伦这样子回来,便冲他大骂:“你这个蠢货,在外面干什么丢人的事?”纪伯伦看着醉醺醺地父亲,没有说话,一头扎进屋里没有出来,母亲跟了进去,纪伯伦和母亲是很亲近的,因为母亲温柔的话语总能抚平他内心的很多创伤,外面传来父亲阵阵责骂声,不知是发脾气还是在耍酒疯。
纪伯伦对母亲讲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一个比纪伯伦大的孩子在学校嘲笑他爱哭,骂他“爱哭坯”,结果,纪伯伦以重拳回击了他,两人打了起来。母亲心疼地把纪伯伦搂在怀里,母亲知道是家里的贫寒让纪伯伦遭受了委屈,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并鼓励他说,要做一个在功课上优秀的人。
纪伯伦明白母亲的辛劳,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于是,在功课上他狠狠下功夫,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优秀,终于不负母亲期望,成为全校学生中的佼佼者。
性格孤僻、内向的纪伯伦,常常在山野中静听风涛阵阵与流水潺潺。
这种孤独感也时时流露在他后来的作品之中。但是,纪伯伦却是一个非常
善良、善解人意的孩子,他崇拜敬仰善良的人。
有一次,哥哥布特罗斯还有其他一些孩子们,要到山上采集一些樱草花,然后供奉在山顶的庙宇中,献给耶稣。
纪伯伦知道耶稣是位大善人,慈悲为怀,鼓励人们积德行善,他也是纪伯伦心目中无比神圣的人物。于是,他便央求哥哥布特罗斯带上他一起为耶稣献花,然而,哥哥担心纪伯伦年纪小,会出什么意外,没有带纪伯伦而和其他的孩子们走了。
那时纪伯伦只有5岁多,但是,倔强的性气已经凸显出来了,于是,他独自来到荒野中,仔细寻找樱草花,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折下来,攥在手中。
过了很久,他才折了一小束樱草花,天色这时候已经有点晚,当他到山顶的庙宇时,庙宇已经关门了。无奈,他来到山后的一片墓地中,去找寻耶稣的坟墓,他猜想,“耶稣的坟墓应该是在这里的”,他一定要献花膜拜心目中的“先知”。
当他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父母及哥哥都在为他担忧,父亲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严厉斥责纪伯伦是个蠢货,此时纪伯伦当然很委屈,母亲把他搂在怀里,纪伯伦向母亲诉说了事情的经过,母亲感动得流下热泪。儿时的纪伯伦除了阿拉伯语、叙利亚语学得非常好以外,还在绘画上面显示出他的天分。那时候,他经常一个人在修道院的山洞旁,拿着蜡笔和小纸片描画一些风景、小动物以及人物的肖像,表现出对绘画艺术极大的兴趣,但他的这一举动,经常遭到父亲的申斥,骂他是“不务正业的家伙”,而母亲却很开心地欣赏纪伯伦的每一幅“作品”,并表扬、鼓励他。
在纪伯伦心目中,父亲永远是一个醉汉,一个永远不会赞赏他的人,整天是一副狰狞的面孔,而母亲始终是和蔼可亲的,是纪伯伦心灵与感情的支柱,他爱他的母亲,母子俩的心贴得更近了。但同时,他与父亲哈利勒之间的鸿沟似乎也更深了。
在纪伯伦心目中,阿拉伯半岛是一片神圣的土地,阿拉伯民族是一个伟大民族,他对自己的民族怀有深厚而真挚的情感,身为阿拉伯人的历史自豪感,自幼便深埋在他心中。
但这个民族也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
十九世纪末,阿拉伯国家仍处在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的残暴统治之下。在黎巴嫩与叙利亚,广大劳动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沉重的剥削和压迫使人们无法拥有自由的生活,一旦有所反抗,就要受到统治者惨无人道的镇压。
当时土耳其统治者软硬兼施,并且煽动阿拉伯人反对阿拉伯人,在他们中间制造纠纷,从而挑起嫌恶和仇恨。
正因为纪伯伦对祖国与其淳朴的人民怀有强烈的爱,因此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产生出了他对土耳其统治者强烈的恨,也正是这种嫌恶和仇恨横亘在纪伯伦与他的祖国和同胞之间。
纪伯伦对祖国听不到自己忠诚儿子们的声音感到悲哀。
他慨叹道:“可怜啊!她的儿子们是诗人,尽管我们像天使一样在她耳边歌唱,她却听不见。可怜啊!”但他对祖国与人民的爱却从没有改变过。
1891年,纪伯伦8岁,意外之灾打击了这个早已困苦不堪的家庭。
一位嫉妒纪伯伦父亲哈利勒牲畜统计职务的人,向当局告发中伤,使父亲锒铛入狱,纪伯伦家的房舍与财产也被没收充公。
顿时,家里一贫如洗,父亲是家里惟一的经济来源,家庭的重任就压在了母亲卡米拉一个人的肩上,为了让孩子更好的生活,母亲卡米拉不得不带着子女们搬到一处更简陋的小房间里。这间房子原属父亲的一个兄弟,房子座落在偏僻的山脚,一家人在此过着更加贫苦的生活。
家庭状况的急剧恶化,使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很忧虑,然而,就在这个非常时期,纪伯伦却发生了意外,不小心从高岩上摔了下来,伤势很严重:右肩骨骨折。
由于家境所迫母亲不得不把纪伯伦送到姑姑家养病。一连好几个月,纪伯伦被固定在一块木板上,不能动弹,小小的年纪不仅要承受生活的贫寒,还要忍受疾病的痛苦。后来,骨折处渐渐痊愈,但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造成他右臂终生无力。
母亲卡米拉辛辛苦苦带着儿女们度过了艰难的三年,终于,1894年,也就是纪伯伦11岁那年,父亲哈利勒出狱了,这给全家人带来了莫大的喜悦。但是,摆在面前的家庭状况,又把这来之不易的喜悦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