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采洁看见儿子眼睛里面的辛酸,摸着儿子的脸,笑了,眼角已经有了丝丝的皱纹,笑得让傅流烟心疼,“别难过,娘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
傅流烟将脸埋在段采洁的肩膀上,久久的没有说话。良久,傅流烟的眼中充满了恳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轻飘飘的:“娘,为了我和玉霜,您重新掌管这个家吧。”
段采洁的身子僵了一下,目光落在傅流烟的脸上,转眼又移到了远方,“为什么?”
傅流烟的眼眸注视着远方,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怀疑,“娘,我总有一种感觉,雨鸢不是我的妹妹,她太过阴狠,太过无情了。”
段采洁的眸子里面闪过了强烈的波动,手指有些僵硬,“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傅流烟清亮的眸子里面闪过了一丝怀疑,唇角微动,轻轻的说道:“只是一种感觉,她和我,和流霜真的太不像了,不光性格不像,连容貌也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当年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娘。”
段采洁的眸子里面闪过了强烈的光芒,脑子里面回忆着雨鸢降生的那一天,风雨交加,惊心动魄,她疼得撕心裂肺,昏了过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雨鸢就被抱到了自己的面前。
心里陡的升起了一丝寒冷,连指尖都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事情真的会像流烟猜想的那样吗?如果是,那么那个人,就真的太可怕了。
“娘,娘。”傅流烟轻轻的摇了摇段采洁的肩膀,小声的唤道。
段采洁陡然从自己的回忆中醒了过来,手心里面冰凉一片,她勉强笑了笑,“娘走神了。”
“娘,这个家也让二娘当得太久了,是时候让她交出手中的大权了。”傅流烟的眸子里面陡的升起了一丝阴寒,声音确实清润如水的。
只是那清润之下,藏着怎样的冰冷和仇恨,只有自己才知道。
那个女人,还配做娘的亲妹妹吗?不知廉耻,心肠狠辣,连自己亲姐姐的男人也要抢。若不是顾忌着娘亲,他早就想狠狠的教训那个女人一顿了。
“让娘再想想吧。”段采洁收起那个让自己越来越不安的念头,跟着傅流烟走到了桥上,盯着那碧波荡漾的湖水,碧绿的荷叶在水面上投下了圆盘般的倒影,一只只的鱼儿不停的在里面穿梭着游来游去,嬉戏打闹着。
傅流烟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包鱼食,轻轻的洒在了水里,那些鱼儿立刻一窝蜂的冲上来,将鱼食抢得一干二净。
“娘,你知道雨鸢要进宫当皇后的消息了吗?”傅流烟轻轻的碾碎了手中的鱼食,脸上的神情是安然而平静的。
而段采洁,平静的没有出声,望着那些抢食的鱼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为了这件事情,雨鸢大发雷霆,连传旨的公公都被她骂了。”傅流烟继续说道。
“她从小就刁蛮任性惯了,你二娘和你爹又喜欢骄纵着她,做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不足为奇。”段采洁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一点情绪。
“她为了这件事情将一个丫鬟罚到城东去洗衣服,不光是她的,还有丫鬟的,让那个丫鬟彻夜不归。然后,借着小丫鬟彻夜不归,搬出了家法,在爹和二娘的面前让人狠狠的打了小丫鬟二十大板,差点让小丫鬟去了一条命。”傅流烟继续说道,“娘,这样的雨鸢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吗?这样的雨鸢真的是你的女儿,我的妹妹吗?如果她不是,我的妹妹又在哪里,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头,娘,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段采洁被儿子最后一句话震得内心有什么地方碎了一角,她的身子有些颤颤巍巍的,嘴唇微微张开,艰难的发出声音:“流烟,不要再说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傅流烟的手紧握着段采洁干枯得已经长了皱纹的手,眸子里面出现了浓浓的心疼,“娘,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被人欺负,那个女人,已经把你逼得退无可退了。”
段采洁的喉咙里面像卡了一根鱼骨头,刺得她生疼,“流烟,不要再说了。”
傅流烟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不再说话,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两个人静默无声的站在桥上,湖水荡漾,繁花盛开,映衬得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唯剩下寂寥,漫天的寂寥。
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段采洁的唇微微动了一下,“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见你爹吧。”
“娘。”傅流烟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惊喜,“好,我晚上来祠堂接娘,孩儿现在让人去给娘收拾院子。”
傅流烟连声应道,“娘还有什么缺的跟我说,我去给你准备。”
段采洁止住了傅流烟的话,“什么都不用了,到时你来接我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等过了今天晚上再说。”
傅流烟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点点头,“一切都听娘的。”
段采洁的目光悠远,看着远方,“至于雨鸢,我会好好的查查的。”如果雨鸢不是她的女儿,段采薇这个女人,她绝不会放过。
傅流烟的眼眸里面闪过一丝坚毅,“如果结果跟孩儿猜的一样,那么雨鸢,不能留了。”
段采洁看着儿子坚毅的侧脸,眼睛里面闪过慈爱的光芒,扶摸上儿子温润的脸,“流烟,别这样,娘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过得快快乐乐,那些不该你背负的,就交给娘吧。”
云若的喉头微动,胸臆间闪过一丝暖流,眸光暖暖的看向母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