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桐未眸角翘起,执了一丝希冀:“你这是在同我开玩笑的么?”
他揽着她,摩挲她的发鬓,仍旧是笑。话一出口却含了万千情意的绝决:“那句话是真的!”
莫桐未心里“咯噔”一声,咬了下唇不再应声。
泪,却如滚落的珠子,簌簌落下,大颗大颗的砸到他的戎装上。
果然怎样一段孽缘啊,忽然觉得天命难为!
风倾宇听到耳畔细微的啜泣,扳开脸挑起下巴观摩。指腹拭上她脸颊上的泪,怔愣之后似笑非笑:“怎么?这是在学吕后呢?”
莫桐未试图板起脸,听到他的话还是破涕为笑:“是啊,女人的眼泪不是你们男人的必杀计么。”
风倾宇眯起一双眸子,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别说,你莫桐未的眼泪在我这里还真有点管用。”他这心里,却是软了一软,最后化成一滩血水,就连心的形状都辩别不清了。
莫桐未侧首睨他:“我们临安军搅进西平军的战役里你真的生气了对不对?”
风倾宇松开她,薄唇一抿:“是生气了,不过不是为那。”
“那是为什么?”
他倏地抬眸:“因为你持久的沉默,因为你不在第一时间跑来对我说点什么,我以为你不关心我,不在乎我。”亦不担心他是否受到伤害。
莫桐未一颗心沉了又沉,还是伸手再次揽上他的腰身:“就是因为关心你,在乎你,也心疼你,所以才来得迟了。我只怕其他地方一出事,两军的矛盾便当真就无法调合了。”
风倾宇眉宇一松,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正经萧条:“是啊,真快无法调合了,本来已经决定要做西平张家的女婿,一起收复你们临安军了。”
莫桐未伏在他怀里静寂数秒,那气场俨然是真的信了。
风倾宇只待拉开一段距离一探究竟,莫桐未一计拳头就已砸上他的脑袋。
横了脸色,咬牙切齿:“风倾宇,不怕死就你试试看,到时我不砸了你风倾宇的场子,我就不是莫桐未!”
风倾宇皱巴着俊颜,疼得嗷嗷直叫,这一拳头还真没打瞎了。一听她这话,倒又乐了:“莫桐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如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要是没了这种劲头,新婚夜便是这洞房不入了,也得吸了你的血为你染一身嫁衣做我风倾宇的女人。”
门板即时被人大力敲响,一门之外许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七少,您没事吧?”
莫桐未摇了头苦叹:“瞧你那娇气劲,不过打你一下就把你的贴身侍卫唤来了。”脚下一阵步履生风,纤影就已移至墨色窗帘迎风飞舞的窗边,回首笑嫣如花,一时抹煞多少颜色。眨了眨眉眼:“还有事,先走了,晚上我来找你。”
风倾宇只觉心动了一下,再去细瞧她,窗前空空。唯有晃动如斯的窗帘,荡着晃眼的流苏,弧度崎岖。
许放推了门板进来,四处环视一回。
“七少,您没事吧?”
风倾宇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淡淡的抿着茶。眉峰一挑,说不出的和绚生风:“我能有什么事?”
许放一愕:“刚刚……听到七少的喊声……”
风倾宇已经立起身,一掸戎装,姿态一如既往的飒爽。果然相安无事。
许放即刻转了话题:“七少,时局有变,临安军退出战役。临安军作战指挥的将领也被莫七少当场击毙,您看……”是否要使出必杀计将西平王家一网打尽?
风倾宇神色沉缓,眸光倏地暗沉:“如今我清允军伤亡无数,这一战虽说僵持至此,谁说我们不是在硬撑呢。如果临安军不撤出,我清允军必然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如此,岂能轻易便宜了西平军。“去联系张四少,就说我们清允军同意与他们合作。只要他们肯内部缴敌,我们就帮他张家夺取内阁政权。”
许放身姿一正,即刻领命下去。
莫桐未唇沿扯笑,风倾宇这一局势扭转得十分到位,虽说前几场战役打得尤为艰难,但能撑到现在对西平王家的阴谋简直堪为直捣要害的一击。如今再同西平张家一联合,也算各为所需,胜利再即了。
手中枪柄转动如许,从晃思中回过神来。吩咐:“把大牢里的那几个人拉回临安城,择日处绝了吧。”
“七少,不用他们做诱饵了么?”
莫桐未立起身讪讪然的笑:“诱饵?现在我倒觉得这几个草包不值那个价钱了。”早在东线一天内没有攻破,西线事端又夭折的那一刻起,别有用心之人就已经意识到计划破灭。怕早也躲闪不及,又怎会现身自寻死路呢。
“大力搜索四少下落,一但查找到,立刻强制带回。”
此次事情擀旋至斯,是个脑子都能意识到这回临安军中是出了内鬼。现在七少将目标锁定在四少身上,定有他的理由。
“是,七少。只是东线如今派谁来守最为妥当?”
“东线暂经劫难,短时间内不会再生事端。所以现在让谁来守都无大碍,你先回临安城调遣一人过来,日后待我思萦好了,再慢慢斟酌人员安置问题。”
清允军同西平军战到日暮时分,胜负已见分晓。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只在收尾一瞬,中途却又生出差子。
西平王家眼见落败,将死。莫孝林的夫人是王家长女,家族没落,她一股气便脱离了临安军守卫的撑控,跟到东线来了。
莫桐未瞅着面前花了妆容的女子,初秋的冷风吹起她的旗袍下摆,凌乱的长发在风中翻飞着,依气质瞧着倒是个刚烈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