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桐未静静的站立着,面色白得透明了一般,那样纤弱的身子真真如风中的一朵山茶花。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他流泪,紧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风倾宇看着她此刻不堪一击的样子,想起子心说她瘦得不成样子的话。看向她几近咬破的唇一阵烦躁,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能再自我蹂躏。接着咒骂出音:“还真是比女人还女人,瞧你哪里还像个男人,世人不说你娘娘腔简直就是没天理。”
莫桐未双手攥上他的手,眸子微微下沉:“风倾宇,我难受。”接着眼前一黑,就已轰然倒下。
风倾宇心中一紧,全身血液瞬息汇集大脑,担忧得一片空白。一把接住她下坠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了,才发现她的全身滚烫如火球。心口一空,快速抱起她离开。
明旺镇,清允西线的边界小城。
清府内的一间西式套间中,阳光透过几日阴雨绵绵后沾了浓重水汽的云朵射出来,如同挽了几缕柔云轻泻的淡色流苏,色彩瞬息迤逦万分。
起居室里非常安静,除了饶富规律的钟表嘀嗒声,就只有风倾宇高大的身形反复的来回跺步。军靴踩踏过厚实的红色地毯,软绵绵的质感隐匿了所有声响。一双蘸了焦灼之色的桃花眸子时不时向里间张望一回。
许放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里间的门,压低声音向风倾宇告禀:“七少,莫三少来清府了,说是来接莫七少的。”
风倾宇来回擀旋的步伐忽然顿住,眉峰一挑,眸中透出几缕极不耐烦的光晕,嘴角一勾喝道:“呦呵,看不出他们老莫家的兄弟都有闯人地盘的诡异嗜好啊。他莫三少怎样?手下败将还敢大呲呲的到我风倾宇的地界上要人?给我赶出去!谁说这会儿我要放莫桐未了?”
许放半垂着头,略微揣测,今天七少的火是有点大了。迟疑了一下,只道:“七少,这个莫三少的态度也有点强硬。”
风倾宇不羁的撑开眼皮,讪笑:“他再硬还有子弹硬?告诉他,现在不走,莫桐未和临安三省哪一样他永远也休想再拿回去。”
许放点了点头,领命下去。
此刻正当里间的门打开,身执白色袍衫的私家医生从里间出来。
风倾宇一个箭步射过去,冷然出口:“怎样?”
医生摘下口罩,立于风倾宇面前的身姿谦卑恭敬,声线一混,稍显惶恐:“回七少,莫七少虽然晕迷着,但仍旧死死护住身体,不许我们检查。所以……我们便直接给她滴上了医治风寒的药济。”
风倾宇风轻云淡的抬眸,不动如山的水色眸子睫毛半垂,哧一下便笑了:“也就是说你们忙活了这么久压根就没查出她得了什么病?”
这种朦胧且富丽的绚丽姿色散开在风倾宇的脸上了,那便如羽绒渡了金质的边子,何其柔软阴凉。医生吞咽了一下口水:“七少不用担心,莫七少一看便是受凉的表现,打了这一针烧很快便会退下。”
风倾宇的脸色一沉,如一场急风吹过,扫得所有宁静一片狼籍。
“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出去!”
起居室内本就淡薄的人口,在风倾宇的一声爆喝之后,一溜烟的下去了。
男子转身跺进里间,门板大力驱使下骤然合上。本想狂飙而出的怒火,见到床上人的睡颜后煸动了几下薄唇,瞬息静寂得再无半点声响。
莫桐未脸色仍旧苍白,透明一样的白。整个身体埋没在淡蓝色的羽绒被中,镂花镀金的豪华大床上束着一垂至末的白色纱帐。本就淡薄的阳光被斑驳的阻隔在外面,纱帐之内投下片片暗影。拢着风倾宇的心软了又软。好像她独在一个没有阳光的世界里,娇小而孤立着,而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便没法不于心不忍。
风倾宇揉了揉眉宇,觉得自己真是癫疯了。伸手撩起摭挡阳光的纱帐,一片橙黄刹时投射在她的脸上,即时明媚嫣然许多。他望着望着竟然怔愣,挂起手边的纱子坐过去,视线却一刻也不曾调离。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在她凝脂的肌肤上摩挲,口中轻叹着喃喃自语:“长成这副样子,生来就是为了魅惑我风倾宇的吗?”指尖稍一用力,在她白盈的脸上捏出一点粉红:“妖精啊,妖精……”身子一阵前倾,凉薄的唇就已沾上那块发热的红,这一亲便不敢再动。心中有一只鼓“咚咚咚”地就只差敲到天翻地覆。以前哪怕与她唇齿相触,也是恶作剧的趣味浓重,如今,这手抚上胸膛了,才发现它跳得如此急迫,太过急迫。风倾宇啊风倾宇,你如何还算一个正常的男人?
猛然立起身,迷离混乱的眸光烦躁矛盾。啐骂一声立起身,急步走到窗边,掏烟的手竟也微微颤抖。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直到周身罩上一层浓重的烟雾,好似才有那么一点不真实的安心,仿佛他堪为羞耻的心思这一会儿有了微许的避及和藏身。
思绪此刻趟过万水千山,心头泛起悠远的波澜。回想情动之初的年纪,想象过有朝一日找一个如月光般的女子相恋为妻。如今那女子的模样眨眼消逝无踪,岁月婆娑间脑海中便只有他的样子。风倾宇心神一恍惚,快速缩回指尖,低头瞧去,才发现明亮的一点烟火已经燃到了指尖。
直觉侧脸处有一双眸子在打量,转身看了,不知何时莫桐未已经坐起身来。手上的针也自动拔了。
两人隔着袅袅的烟气含怨而视。
风倾宇倚身洒了薄光的窗棱上,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刚将指间夹着的烟扔掉。淡淡地盯住她的眸子。唇线微抿,似还飘散着透明如薄絮的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