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桐未僵直在水中,全身麻痹了一样,动弹不得。……该不会,她怎么会怀孕呢?她怎么可以怀孕呢?原本清析的头脑一点点凌乱起来,就像一刹装备了许多乱码,一切急迫的想要看清想清,偏偏就是急到你喉颈泛疼,这一切也只能徒劳。
只有喉咙冒烟似的疼……
从楼上下来时,林子成已经立在厅中等候了。抬头望向她,看出她洗了澡,心下一慌,神色恭敬:“七少,人已经带来了。”
莫桐未抿了下嘴角,似强吞肺腑中那一寸寸杂乱无章的不安情绪。手指仍旧泛着冷意,绕过他坐到沙发上,直到端起茶盏握入手中才答他:“让他们进来。”
茶杯滚烫,将她的手灼得潮红却不自知。视线定格在某处,忽然失了神。
“七少……七少……”
听到林子成轻轻的唤了,才恍然抬头。
十五个人,军装肃整,面上威武颜色,站成一排齐齐立在客厅里。
林子成顿了一下,关心问:“七少,您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莫桐未放下茶盏摇摇头:“没事,只是近日睡眠显少了些,有点头痛罢了。”起身踱过,在十五个人前巡视一圈。眸光一定,闪过几缕擎苍威严。启音道:“我要派你们去绵纺路四十八号,去了先不要行动,看清那里的情况回来报,由其盯紧四少和风家九小姐是否在那里。如果一但发现动向,第一时间传输信息回来。”
几个警卫一打军礼,即刻领命。
莫桐未满意的点点头,寻思一下,又补了一句:“看看可曾有我们内部人在周围活动,查一下上次派去跟踪的人员是否发生不测。”
“是,七少。”
莫桐未转过身,又对林子成嘱托几句,让他带领这些人下去再细讲一下行动方案及主干任务的猎取方式。不过片刻,厅中人员散得干净。只留几道阳光,残余了些许温热。
王叔提步进来,一眼望到莫桐未苍白消瘦的脸颊,苍老眉目一蹙:“七少,最近军中事宜实在太多,您要当心身体才是啊。我让厨房给您准备了一些极营养的食物,现在让人端上来怎样?”
莫桐未轻抚一下小腹,摇摇头,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如今胸口就像憋着一口浊气,压得她喘息不得。乱世,多事之秋,再加上身份特别,这一切的一切步步紧逼着她,势必要将她擀旋到断垣残壁。
轻叹口气的空,已经立起身:“王叔,派人去清城给风七少送个信,就说九小姐的事有眉目了,让他亲自到临安城来商量一下此事。”
“好,我这就去。”
莫桐未返身上楼,咚咚的声响奏出一室孤寂。
清城,清公馆。
风倾宇从早上回来,到现在还未曾睡过。风子心一时不回,他就一刻安宁不了。
当年母亲走了,子心还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因为心性纯净,所以总是比同龄人看着要小上一些,像一块水晶,透明又精怪得紧。他知道母亲走得不安心,他们兄妹二人就像母亲胸口的一颗痔,就算化为灰烬也仍旧是身体的一部分。军家儿女的命运总是也好也坏,不愁吃穿却又身不由已。知儿莫若母,母亲便深知自己的一双儿女是不受管束的,她一走,他们的命运会不会从此就像流沙?
许多年前,因为他不羁,厌恶这种生活便深居法国多年,每次回来子心都在一点点长大,时至今日,亭亭玉立,他这个哥哥给她的爱翻然醒悟时才发现原来这样少……
立在窗边望得久了,目色也一点点沉寂苍廖。许放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风倾宇斜身靠在窗棱上,素色窗帘裹了半面,只余一个线条清析的侧颜。那窗外大树已经退了苍翠之色,树叶如翩翩飞舞的蝶,萦纡天地之间。
许放苦抿了一下嘴角,忽然心疼:“七少,临安城来消息了,莫七少说已经有了九小姐的消息,让您过去细商量一下。”
风倾宇一转身,眸中闪过一丝生机如许的亮光。一手撩开窗帘,闪身出来。
“莫七少真是这样说?”
“是,莫公馆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要咱们给个回话。”
风倾宇已经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去,自然要去。”莫说子心有消息了,就是单要去看看她,他也是要去的。临安军近来不平事颇多,将她一人扔在那里自己无时无刻不挂念得不能正常喘息。
车子行驶急速,比以往竟提前到了一个钟头。就连莫公馆派去送信的车子,都被远远抛在车后,早已掩没了灰尘,不见了踪影。
风倾宇到达莫公馆时,第一次王叔出来迎接。看向风倾宇,略微抱歉:“风七少,真是不好意思,您能否到厅中先等候一会儿吗?我们七少近日劳累,一直没能好好休息,这会儿也是刚刚睡下。就连中饭都没打紧的吃,真是不忍心立刻将他唤醒。您看这……”
“没事,我就等一等,让你们七少安心的睡吧。”他的声音轻如薄雪,一片片,略带几分悲伤。
转身向厅中走去的一刹,背对着王叔的眼内全是薄雾,这样的她让他心疼,让他不安,让他不舍,让他想要将她揽进怀中从此疼惜……
这样的苦又岂是一个女人受得的。
想起昨日她眼中萦萦狠绝的眸光,透射出一种藐视众人的凌厉威力。她说她不仅是一个督军,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性杀手,一个女人要怎样才能变得如此强悍凛冽?因为女子本弱,想要保护自己就只能为自己渡上寒冽的擎苍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