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喝醉向他表白之后,她便日日都来清城转上一转。风倾宇表面不说其他,只当那日她的话虚无,眉宇间一如既往的绝世离殊,仿似任何人离他再近也只达表面,未曾进心半分。但她莫风就偏不信这个邪,一个女人这样殷勤倍出了,男人还有不被感动的。
风倾宇没抬头,淡着嗓音提醒:“六小姐,该你了。”
莫风“啊”了一声,尴尬回神。马上集中神智看向棋盘,皱了皱眉,暗暗佩服起风倾宇的离奇心思来,真是绝妙。能布出这样的棋局,且任对手找不到半丝喘息的机会的,还真是少见。思萦一番按下一颗白子,嘴里不悦的嘟囔着:“看来很快就输了,这棋当真下不长了了不成?。”
风倾宇净白手指玩捏着一颗黑子,并不放下,抬起头:“下完这一局六小姐且回吧,风某还有些事要办。”
这一盘也是莫风厚着脸皮赖来的,怎会轻易任他说罢。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无非惬意感受。大眼在棋盘上巡视一圈,觉得这棋他虽下得极妙,但一时半会想赢还是不可能的。点点头,欣然应:“好吧。下完这一局就不耽误你做正事了。”女人套拢一个男人的心,势必要懂得把握分寸。
“风七少,你的头发该剪了。”已经快要摭住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子了。
风倾宇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嗓,慢了半拍才说:“有时间让她给我剪剪去。”眸子一抬,看向她:“莫四少的事办理得怎么样了?你们莫家人可曾还那样刁难莫七少的?”
莫风看他捏着棋子不放下,饮了一口茶答:“还是不太理解七弟,不过听了你的话我现在完全理解他,还有我三哥也回来了,三哥素来疼爱七弟,他一回来七弟便会免些责难了。”
风倾宇目中瞳色变了一变,垂下头不说其他,指尖一按,只一颗棋子,莫风便已全盘皆输。
“好了,六小姐请回吧。”
莫风痛心疾首的盯着一张棋盘,实在无法相信。她棋术虽不敌他,但于其他人也算有几分修为的。刚刚明明不曾查出任何破绽,如今却被他一指定了江山。愕然抬头:“风七少,你故意的对不对?”特意围堵出这样一番任她迷茫的局势,再出口诱导她答应输了离开。“你这分明就是在驱逐我么?”
风倾宇好笑的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才道:“我也没说这棋要几步能赢,只说六小姐输了便走,你也是答应了的。天色不早了,六小姐还是回吧。”身姿立起,摭去一段光影,脸上的神色对了光,分辨不清:“回去告诉莫七少,风某近两日有时间就去拜访,几日不见倒也十分挂念她。”
“唉?”莫风身后不舍的唤,前方男子步伐踏得果敢,便只当听不见。
张叔提着蓝色长衫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一见到风倾宇,胡乱抹了把汗,气喘吁吁:“七少,九小姐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风倾宇嘴角一抿:“不是坐清公馆的车出去的?”
“可是我刚刚去问过了,公馆的车子早些时候就回来了。说九小姐要在临安城等莫七少,打发他先回来了。现在临安城乱得一锅粥似的,下午还开战了呢,九小姐……”
“去临安城找我七弟去了吗?”莫风从厅内蹦出来,问道。
张叔点点头:“哎,哎,司机是这样说的。”
莫风看看风倾宇,提议:“跟我回去看看吧,要真在那里你也可直接将她带回来。”
清公馆的车子再度穿透夜雾,在漆黑的官道上洒下两缕明灰。
然而,莫公馆却早已乱作一团。
大太太,二太太冲破众人的阻拦,直闯厅内。咬紧的牙关似能听到吱吱的响动,可见气愤程度非比一般。
莫桐未坐在沙发上喝茶,淡薄的茶香旖旎了一厅一室。厅内灯光柔和绚丽,影射着浅色的窗帘附了鬼魅玄咒一般。窗子微敞,秋季稍硬的冷风簌簌的扯动窗帘发出窸窣响动,一切景致交相辉映,又略成错乱。只有沙发上身着笔挺戎装的男子眉舒目展,气场俨然天成。
莫凌晨和林子成尾随着两位太太进来,望到莫桐未的安然和绚态后亦跟着怔了一怔。
二太太最先缓过神来,又是一番嘶吼漫骂:“莫桐未,我没想到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连无辜的女人和小孩都不肯放过,你当真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大太太还是那样安然的眉眼,指责之前双手合十,求拜一方神圣,那架势宛如奉了天旨神命来收她骨头,讨伐她的。再睁眼,还哪里有半分侏儒心绪。只是语气与二太太比较,还是显轻了些,但吐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含糊,字字狠毒噬骨。
“你小小的年纪就能做出这等辱没天良的事,终是要下地狱的。那些死在你枪口下的亡灵又怎会眼睁睁的看你再在世上作乱逍遥。上一代的怨,是会积给下一代的,你这样岂会好死。”临了一句阿弥陀佛,缓缓对她‘正义’的训斥作了收尾。
莫凌晨着实看不下去莫桐未遭受这样的待遇,“娘,姨娘,这事怨不得七弟,军中事岂能是说得清楚,你们先回安子府平静一阵子吧。”一边劝阻一边向外拉扯。只是如今两位妇人早已失了理智,心中被仇恨蒙蔽,一听莫凌晨的有心袒护,更是火冒三丈不止:“凌晨,你瞧瞧你这是说得什么话,难道你不知道他对你四弟做了什么事吗?他眼中根本容不下我们这些人,早晚就连你都是要一一处绝的。”再度转身,另一回合开启:“莫桐未,你听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