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如灌铅般麻痹几许,便开始漫无边际的吐吞起来,胃中翻江倒海的难受,只差就连胃液都要一并吐出来。
门板再度被推开,“啊!”王梦林惊叫一嗓,转眼举起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似要一瞬就将莫桐未摇曳的身姿推向无底的深渊彻底掩埋。
王梦林一张脸被泪水洗涤,牙齿紧咬唇瓣渗出鲜红的血液来,里外蔓延,狰狞蜿蜒。想哭,想呜咽,想看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儿。却统统没了勇气,只有滔天的恨意,此生绵绵。
莫桐未忽然懂她,一个母亲心中撕心裂肺的疼该是世界最为悲摧的一种感伤,曾经多少风花,多少雪月,都在这一瞬息失了色彩。
“莫桐未,我要杀了你替我的孩子报仇。”
莫桐未安静的望着她的一双瞳色,起初本能欲抬起的手臂义无返顾的垂下,如果能抚慰一个母亲的伤痛该也是好的。那一世她从懂事开始便是一个无人问及疼爱的孤儿,一直希望得到母爱,偏执的也好,宠溺的也好,严厉的也好……
可是没有……
统统没有……
只在王梦林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怦”一声枪响,打乱所有暗自流动的纷纷扰扰。莫桐未睁大眸子,王梦林一双眼含了多少愤恨及此生不甘在她面前一点点倒下。“怦”一声,像是一俱没有生命力的物体,下沉得何其枉然机械。接着就看到矗立其后的林子成,枪膛的烟火好似还没散去,漫着似有似无的余温。
几个大步跨过来,一把扶住她:“七少,您没事吧?”
莫桐未摇摇头,才似恍惚忆起,刚刚差点丧了命。猛然抬眸问他:“看到四少了吗?”
“没有。属下怀疑四少府有暗道,而且只四少一个人知道。”否则他不会这样来去自如。
莫桐未不语,旋风一般刮了下去。
初时盛大的枪火已经逐渐止息,警卫将逮捕的人员一一带过来排成一队,上前向莫桐未报告:“七少,一共抓获十三个活口。”
莫桐未点点头,在人群中巡视一圈,接着眼敛垂下。没有莫孝林,他跑了。
林子成安排人手善后,王梦林和小小姐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准备安置事宜。
莫桐未疲惫非常,胃部一刻不曾止息的翻滚着,灼得五脏六腑都不得安生。回到莫公馆时,风子心竟然还在等她,一张脸被泪水冲刷得毁了胭脂水粉的精湛,就唯有狼狈不堪。
一见莫桐未从车上下来,吸着鼻子靠近她:“莫七少,你讨厌我对不对?”
莫桐未当真有丝无奈,她想说她很累,她的心累到无力喘息,她还想说她很想逃避,也想让那个男人将她揽在怀里至此什么也不想不问。可是再开口,只能是:“没有。九小姐你多想了,如今临安城不安全,快回清城吧。”
转身欲走,却被风子心一把抓住手臂,她说:“你这样子分明就是讨厌我,不想看到我对不对?”
莫桐未肃冷几秒,猛然转身:“九小姐,你喜欢我是吧?”看到她一怔,心思一横接着道:“不要喜欢我,你会受到伤害的。”扒开她的手:“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就当我讨厌你也好,不喜欢你也罢,总之离我远远的。”说完转身向里走去。
风子心从莫公馆中出来,捂着胸口忽然觉得那里很疼,每每呼吸一下就都是疼。若在平时有人这样欺负她,她早就跑回清城向七哥告状了。可是此刻她却不想,她怎舍得任何人对他有微许责难。
刚刚徒经一场战斗的临安城很清冷,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几片翻飞旋转的枯叶。秋日的阳光再暖也有了深秋的冷意,冬季眼见就要到了。风子心不断的向掌心哈气,轻叹:“难怪会觉得骨头都生了寒气。”瑟缩的打了一个冷颤,更加收拢长款的尼子大衣。脑中十分混乱,从未有过的混乱,只觉整个世界都乱了套,情感将人们麻痹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也都是骗人的谎话。嫣然姐一直深爱七哥却嫁给了别人,七哥明明同嫣然姐最是相配却口口声声说他爱上了其他女子。而她……也好像爱上了莫桐未,但他的心里一定没有自己。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风子心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黑沉沉的没有月光,微一瞌眸,两行温热顺着脸颊淌下。叫了车子打算回往清城。
如果说某一刻与某个人相遇,是一种宿命。那么某一时同一种命运相撞叫什么?你的人生会因此而篡改,你的笑容会因此被抹平,你的心灵会因此流上阴霾,是劫数?还是苦难?
莫孝林也没想到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风子心,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甜美的笑容所感染,他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她。却在这个转折的路口上直直撞上,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老天的眷顾?
风子心瞠着眸子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莫桐未白日里正在大力搜查捕捉的人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还带了眷顾且温软的笑意。她圆张了嘴巴想喊,那人却已移至身旁,风子心鼻口都被他的大掌掩埋住,再想发出一点声音,就只有睁睁的无力。
莫孝林绝色的轮廓扯出狂肆邪恶的笑意,原本出众的傲然脸庞也因此萎靡了一个格调。风子心颌首盯着他拉弯的眉眼,一颗心几经沉浮,直直落向暗黑的渊底,胸腔内洋溢的忐忑一冥迷,晕厥了过去。
莫风抬头看了一眼斜身靠在沙发上的男子,迷离的气息几分慵懒,竟也说不出的高雅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