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来了,唇角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莫菲雨犀利的眼眸直直射向颜卿,心中腹诽:看来今日这琴她是抚定了,若再逃避怕是会遭众人耻笑,只是颜卿这步看似令她出丑的棋是否会有意料之中的作用也还是未知。
见她久未回话,楚云璃原本懒散的神情隐约现出些急色,看着颜卿的眼神也有些不善,匆匆起身,拉起莫菲雨,冷声道:“回府!”
瞥见众人各色的脸庞,挣脱不掉楚云璃紧紧握着她的手,莫菲雨一时着急,大喝道:“放手!”
“放手?”楚云璃眉梢一挑,眼内写满不解,那菲雨斋外所听到的婉转琴音的确叫人难忘,但今日有诸国使臣,万一抚错便不仅仅是嗤笑一顿的事情。顿了顿,低语撂了句:“你看不出他是在刁难你?”
眸光在此刻交汇、停滞,莫菲雨一双长睫微微颤了颤,依然俊美、冷傲的楚云璃身上怎么会多了些淡淡的温柔,是错觉还是真实?她知道他有意为她解围,但所牺牲的是尊严,换来的是嘲讽,她不要!
一旁的蓉贵妃心中畅快不少,看来有些时候即便不用自己动手也能收到不错的效果,暗暗偷笑一番,“皇上!不如便叫玉儿抚上一曲,只是寿诞,即便不识音律也无甚大碍。”
太后有些恼怒,“素来听闻颜氏嫡子狂傲不羁、自命不凡,如今蒙皇上厚爱,竟如此不知礼数,哀家看了,这寿诞不开也罢!彩青,扶哀家回长乐宫。”
强自挣开楚云璃的手,不顾那错愕的表情,莫菲雨笑着道:“既颜公子有意如此,倒谈不上赐教。”
人人皆有些难以相信,这墨家幺女无才、无德、无貌更无品是京中出了名的,会些医术倒不难,可这音律可不是一两天便能精通的,混乱的场面再次更加混乱。虽于书房外听得一些琴音,却也不知是否为幺女所抚,墨守成额上沁出冷汗。
此时的楚云诺心下正自责,谁叫他故意卖关子,但是她的琴艺有多高超他心中清楚,只是疑惑颜卿的所为,冲莫菲雨微微扬起唇角,摆了摆手。
两太监帮忙将琴摆好,莫菲雨定了心绪,缓慢走上前,睨着琴的眼眸平静无波,铮然一声,清脆中略带暗哑,在座众人心中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瞬间划过,躁乱的心顷刻随着这弦音不由自主的抛到九霄。
人人眼前仿佛看到青山秀水中云霄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一颗心仿佛被这悠扬流畅的音色缓缓带入无人的云端之际。
莫菲雨所抚的正是—曲《雁落平沙》。
琴音既有万千气势,又时而弦轻音低,委婉流畅,隽永清新。正在高处之时,忽然急弦突起,正如“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琴音摇曳之中,空中数十雁,翻飞击翅。
颜卿不觉微瞪双眼,手指暗暗随她拨弄。
星眸微垂,莫菲雨指尖用力划拨,待到孤雁息声斜掠之时,琴音顺势低去,众人眼前仿若出现“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之景。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弦断曲消,白玉纤指被断弦裂出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滴在琴上,仿若溅开的朵朵红艳妖梅。
而她只是静静的凝着琴,神情专注,稍有些意犹未尽。久久的静默之后,她的眼前同时出现了三双颜色不同的靴子,慢慢将目光上移,对上的恰是三双同样担心不已的眸子。
楚云诺神情担忧,道:“皇嫂你……”随即转向御医,“还不快过来瞧瞧?”
楚云璃的眉心紧拧,已是气郁不已,狠命拽过莫菲雨的手,轻柔的用帕子替她裹上。
楚云祈一脸黯然,随即勉强牵出一抹笑,“无事便好!”
掌声雷起,颜卿道:“颜卿惭愧!望王妃恕罪。”随即抱起断弦的琴匆匆离席。
“此音只应天上有,玉儿真乃我幽国第一才女!”仁帝一时兴起,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如就封玉儿这‘第一才女’如何?”太后随即附和。
“母后这提议甚好,朕回去便拟旨。”
初冬的第一场雪迎风飘洒,鹅毛飞絮般落个满天满地,很快层层便在枯枝桠上缀了漫漫银色,明瓦飞檐此时看来格外清高,素寒一片。
莫菲雨凝眉瞅着窗外一片素白,近日来府内众人皆各司其职,虽无大事但隐隐显出的紧张气氛还是不免让人担忧,只因雪夜将至。但楚云璃似乎对此并不关心,依然懒散闲逸,今日由林筱柔作陪竟还去了普惠山温泉沐浴。尽管太后寿诞上,可以觉出楚云璃眼眸中的些微不寻常但自寿诞后她便没有再见过楚云璃,于园中偶然碰到大抵身边都有林筱柔陪着,两人似乎又变成了她初入王府的状态。
斯成查煜祺一事也小有发现,楚云诺当年游湖见其容貌俊逸且聪慧机灵便自其养父手中买回做了贴身侍童,而据其养父所称煜祺当年是由一位刘姓稳婆送来的,当时煜祺已三岁有余,恰巧正是墨非玉的娘去世的那年,念其容貌与陈蓉蓉有些相似,一件久远的往事慢慢于莫朴昴灾谐尚危裰皇俏薹ㄕ业侥俏绕拧?自寿诞后京中的另一件大事便是墨青绣与秦少游的大婚,足叫墨守成得意了一番。还有一事也是在太后寿诞上得知,尽管此次大兴国战败,但仁帝四子楚云峰时已仍作为质子留在大兴国。虽然于她并无甚联系,但为两国百姓安康甘愿去他国做质子,单凭这点倒值得佩服。
“王妃……”见莫菲雨似有心思的样子,魏平南轻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