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钏儿轻声唤了几下,见莫菲雨不应,面色越发惨白,只好又道:“那马师已经走远了。”
但钏儿所不知的是,莫菲雨的心此刻狂烈跳动的原因不是为宣浩,而是那插在靶中心的几支羽箭。
射入钏儿肩头的羽箭莫菲雨记得很清楚,与这几支羽箭很相似,或者可以说相同无二,箭体呈暗红色,尾处以金粉勾画了两笔,隐约可见“金!”字,招来侍卫一问才知,这几支羽箭正是金甲军的红羽,而那日冰灵山射箭的人口口声声所称的“二爷!”便是……而劫持她的人是早已经安排好的?
自冰灵山重新见到那条帕子时,她便一直以为宣浩就是隐匿在暗处的二爷,却是不知这一切仅仅只是她的谬断,真正的二爷竟然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身子一阵哆嗦,她不敢去想,不敢将篱园内那嗜血的阴鸷眼眸与此刻塔楼之上那有着温婉笑意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怕意袭遍周身,只匆匆命侍卫告诉楚云祈,她身子有些不适,牵着炽烈出了校场,途中没有片刻停留。
炽烈也似乎知道莫菲雨此刻心情,静静驮着她前行,身后是斯成缓慢驾着马车,车上的是神情焦虑的钏儿。
一段时间的静默后,莫菲雨稍定了定心神,强自牵出一抹笑,扭头道:“你二人不需担心,我好的很!”
来到王府前,已经聚了一些人。有些不解,走上前去,身着深蓝色长衫,微低着头静静坐在王府门侧一角的人不是颜卿又是何人?身前端正的放着架古琴,单从颜色做工来看便已是难寻,对于颜卿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意图莫菲雨并非没有猜到。
由斯成伺候着下了马,斜眼瞟了一眼颜卿,候在门两边的家丁略有些不安,其中一人赶忙上前支吾着回话:“王妃,颜公子他……已经有些时候了,要如何办?”
“在这里也不耽误什么,既然他喜欢如此便依着他好了,不用理会。”一只脚高高抬起。
“璃王妃,请告诉在下何为琴心!”一直静默的颜卿突地开口道。
莫菲雨收回脚扭头,全然不顾颜卿的疑惑,随即仿若不解般故意看向斯成问道:“王爷今儿可请了颜公子进府抚琴?”
斯成与俩家丁齐齐摇头,“本妃并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琴心,颜公子不请自来可是手上缺银子了?若是缺银子只需知会一声,大可不必如此。”
听颜卿问琴心时,她便已知颜卿早已于流觞茶会时认出了她,此番故意羞辱,也只是矢口否认她曾偷偷去过茶会而已。
见颜卿不语,又吩咐道:“给他些银两打发了。”吩咐完,抬了脚跨进大门。
太后的寿诞不日便到,早上仁帝在太宇殿接受各国朝拜,定于晚上在福寿园举办宴席,大宴使臣,京中大臣也可携家眷一同参加。
夜色初降,凉凉秋意,皓月当空,福寿园一片喜色。
太后寿诞自然不可穿的过于素淡,但为了不使胎记显得过分突兀,莫菲雨只着了件淡蓝色宫装,面上依然不着半些脂粉。进宫前楚云璃曾派斯勇来过一回,说是与林筱柔三人一同进宫,她倒也没应承。想想为今她只盼着能如何讨来休书离开这是非之地,实在是疲于应对林筱柔那些防不胜防的招数,也不是个喜好争宠的人,所以便由钏儿陪着先行进了宫。
即便初冬,福寿园也无半些冬日萧肃。依着池边小谢而坐,闲闲望去,白石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小谢,疏林如画,菊香拂袖,幽情别有,韵致倍添。此时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上下争辉,甫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绉碧铺纹,足叫她忘了周遭谄媚的众人。
钏儿轻拍了拍她,扭头时正看到墨守成朝她这处走来,笑着道:“一段时间不见,王妃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近来府上事情多,秦家刚下了聘,大抵太后寿诞一过你三姐就要出阁了,所以才未去王府探视。”语毕又瞅了几眼,面露疑色,“只是为何不见璃王?”
这应景的话听起来甚是虚伪无趣,莫菲雨皱了皱眉,有些不太舒服,似乎在他这个爹面前她永远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已,心中因此生了些不满。但是听闻墨青绣的事后便又将这隐隐的不满压了下来,秦少游家世显赫,难得是个极致洒脱之人,身上没有一般富贵公子哥的铜臭之气,墨青绣有幸嫁了他确实是件美事,只是她并未想到墨守成会如此痛快的应下这门亲事。
“那么便代我向三姐道声贺,秦家不比一般官宦世家,也不求为官富贵,若爹真心应下此门亲事便不要整日想着依靠秦家富贵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爹饱读诗书,又怎知高处不胜寒?”见到墨守成面上游移不定的神色,心中失了再说下去的兴致,“爹比谁都清楚你这幺女生的丑陋,如何可以与璃王并肩?”
“不想皇嫂今日也着了蓝色宫装,倒真成了那流水一样的人了!”楚云诺着蓝绸镶金长袍,在煜祺的陪同下哧哧笑着凑了过来。
“臣拜见诺王。”
“不必如此客套了,墨太傅若无事便退下,本王与皇嫂还有些事情要说。”仿若楚云诺早已经将前些时候提亲的事情忘却,此时只懒散的睨了眼神色大变的墨守成,谈笑自若的与莫菲雨并肩离开。离开前莫菲雨再次仔细瞧了眼墨守成,从他见到煜祺的反应来看,煜祺的确是个有故事的人。
正巧楚云璃与林筱柔往园中来,见到莫菲雨依然与楚云诺嬉笑,眉不禁皱了皱,林筱柔赶忙娇滴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姐姐怎么还是这样不知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