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昏着?”楚云铎声音一紧,但随即却又立时释然,道:“这样倒也不错。”
莫菲雨与皇后都知他意指何方,确如楚云铎所言,一旦仁帝见到勾引自己皇儿的红绣好端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想不治她一个死罪都不成。莫菲雨蓦然想起红绣情形,脑中迅速掠过各种想法,快到静云斋,突然问楚云铎:“太子的鸩毒究竟是谁给的?”
楚云铎顿了一下,抬起忧伤的眸子,道:“今日有位照料红绣的红衣宫女送来红绣遗书,看后我自愧比不得红绣对我的真情,红绣枉死,世上空余我一人孤苦无依,倒不如随红绣一同赴了黄泉,听闻红绣服毒的瓷瓶之中还留有半瓶鸩毒,是我求那宫女寻来的。”语意黯然,字字伤彻心骨。
“那这样的话刚才太子摔落在地的便是那宫女寻来的鸩毒?”莫菲雨立刻反问。
楚云铎轻轻笑了笑,点头。
莫菲雨手中也有一瓶鸩毒,便是刚刚从红绣手中偷偷取来的那瓶,听闻楚云铎刚才那样说立时觉出事情蹊跷,偷偷拔开瓶塞仔细嗅了一下,又分辨一番,却不是鸩毒。
莫菲雨平静道:“太子好生休养,雨某便不再打搅。”
楚云铎抬脚迈进静云斋,未转头只闭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叹息声随风四散却异常沉重,默默道声:“我已不是太子,何须那般多的礼数!若能听你叫声‘大哥’,我这心多少也满足了。”随即一顿再未回头向着房内走去。
莫菲雨眼底一动,心中阵阵涌上些微说不出的酸楚,望着那背影暗暗感叹,几步追上,沉静的一笑,低声道:“大哥如此当真是为了红绣不成?”
楚云铎僵着的面庞顿时挤出一丝苦笑,却多少有些迷茫,半晌,才缓缓道:“这样周而复始的枯燥生活并非我所想,即便不是因为红绣……”楚云铎仰头顿了片刻,“人终究胜不了天,既你能有幸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定要好好做个名医!”
莫菲雨不想楚云铎竟说出这样一席话,心内竟悲凉。楚云铎一身才气,却独独生在这权谋最深杀戮之气最重的红墙禁宫的帝王之家,旁观者以为风光无限艳羡不已,当局者却早已厌倦巴不得已死求个解脱,只不过楚云铎的糊涂在于太过急躁,正好叫了他人趁机钻了空子,若非如此想必此时必不会是这般情形。
“大哥虽生在帝王之家,但较之那些终日清苦为了生活疲于奔命的穷苦百姓已是好了很多,如何总要这般苦苦折磨自己的心?天地之大,终究是人来掌控,你若真要与天地去斗,便要一心斗到底,又何苦自寻短见,终日凄苦徒然自伤?男儿大丈夫立于天地,求得便是一个轻松自在,天若要亡你,你也要挣扎求个生路,不是?看似死的其所倒是叫他人凭空捡了笑话,那样想必也非你本意。”莫菲雨神情淡定,字字如珠矶坠落将楚云铎本就不静的心荡得更加不平静,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容不得他人抗拒。
楚云铎静静看着莫菲雨,叹道:“如今生死都已不再重要,既知你能救活红绣,我也不再有憾,每日能有个牵念的人想着也许也是件幸事,只有些对不起蕙兰。”
莫菲雨神色沉淡,眼底异常平静,四下看看,皇后竟不知何时离开,只留下艳儿等在远处。“大哥既知道对不起表姐蕙兰,便收回休书好了。表姐与我性情不同,一心皆在你一人身上,就算我这外人也能看出你在她心中占了多少分量。而我,无心于璃王,自然也不会在意是否被休。我之心,在于广阔天地人间真情,而她之心,却在大哥一人身上。还请大哥莫要再伤了表姐的一颗真心。”
楚云铎微微一怔,急忙感叹:“我已成了阶下囚,如何还能给她个安定生活?而红绣又将如何?”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你未去做又如何知道不可?”莫菲雨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多言,只是微笑着慢慢转身,最后从容淡定的随艳儿去了云瑶宫,只留下楚云铎一人在原地。
莫菲雨刚踏进云瑶宫,皇后身旁侍女便端来一盏热茶,她微微点头冲着皇后浅笑,浅啜一口热茶,只等着皇后先行发问。
“铎儿可好些了?”皇后终于等不住。
“回娘娘,太子他只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刚才雨某不过是与他随意聊了两句,日后太子定然不会再一心寻死。只待皇上气消,禀明皇上后便接太子妃去瞧瞧吧!”莫菲雨放下杯盏,淡淡道。
“尽管这样问可能有些唐突,也可能是本宫刚才一时急昏眼花了,本宫好像看到雨公子手中也有个白瓷瓶。”皇后说至此处忽然神情变得肃穆起来。
“娘娘慧眼,饮凤露娘娘可有听过?”莫菲雨挑眉轻描淡写的一问。
“饮凤露?”皇后面色忽然一凛,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
“不过是一种短暂的慢毒而已,服用者形如假死,但只要在七日内服下解药便可无忧。”莫菲雨再次端起茶杯,缓慢道。
此时皇后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被祈儿射落碎了一地的瓶中所盛的确实是鸩毒,艳儿也说过铎儿手中的瓷瓶与红绣尸体被发现时手中握着的瓷瓶一模一样,若红绣是服了饮凤露假死的话,那么铎儿……想到这里皇后忽然倒吸一口凉气,面色越发惨白,难道这次太子被废也是一早便设计好的不成?是何人?又安得何心?“那么这毒如何能解?真的会一直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