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姬妾素来仗着贾赦,压根儿不怕刑氏,听刑氏这么说,竟有人大胆道:“老爷受了伤,咱们原就该在这里伺候着,那里敢回房。”
刑氏气急,贾母沉声怒道:“还有没有规矩,都给我滚开。”
见贾母等人来了,贾赦的这一群姬妾涌上前来问安,那浓郁的香风熏得贾母直打喷嚏。刑氏怒道:“都看什么看,全给我回房去。”
进了屋子,只见贾赦浑身缠满了白布,活活象一只人形棕子,那张老脸肿得猪头一般,便是贾母养了他几时年,“什么?是谁打的?是林家?”贾母震惊,也认不出这就是自己的大儿子。
贾赦牙关紧咬双眼紧闭,看样子好似挺不过去一般。贾母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忙道:“怎么没打发人请太医?”
刑氏垂泪道:“怎么没请,只是派去请的人说了,今儿当值的太医全到宫里去了,太医院里一个太医都没有。”
贾母用拐杖戳着地喊道:“便没有太医,去个有名的大夫来也行,如何能只让个跌打大夫瞧了便罢。”
刑夫人忙吩咐人去请,那知派出的人还没出贾府大门,孙医正却找上门来。
孙医正的品级在贾母之上,她忙亲自接了出去,言道:“小儿伤重,劳烦医正辛苦。”
孙医正道:“才回了太医,听说贵府里大老爷受了重伤,这不就急急赶来了。人在哪里,先看病再说。
一行丫环媳妇婆子簇拥着贾母王夫人等来到贾赦的小跨院中,只见一群花枝招展的莺莺艳艳都围着贾赦的上房,一个个伸着头向里看,却没一个人进屋子。”
贾琏引着孙医正进了贾赦的上房,孙医正一见贾赦被裹成那样,便摇头道:“真真是胡闹,如何能这么裹法。贾二爷,没见着林家人出来过,去备上一桶烧酒,找两个小厮把大老爷身的布全都解开,先让大老爷到酒里泡上半个时辰。”
贾琏心中暗自叫奇,还从没听说过这种治病的法子。不过眼前之人可是皇上最器重的医正,论品级,贾赦还不配让他给诊治,便也不疑有他,立刻带着人准备去了。
一时贾赦身上的白布全解了下来,整个人如一头光猪一般躺在床上,贾琏也带人送来一大桶烧酒,全都倒入浴盆中,直让贾赦的房间里酒气熏天。
“啧啧啧!”孙医正摇着头,不停的啧着,吓得贾琏等人心里七上八下,直以许贾赦这就要死了。
“赦公果然保养的好,看这细皮嫩肉的,怪道不禁打。”孙医正摇头晃脑的说着,却让贾琏哭笑不得,那几个小厮皆是低着头,只要不是林家人所为,想笑不敢笑,只能强忍着。
“把赦公平抬起来,小心,一定不能让他的身子弯曲了,放到浴盆里去,先泡半个时辰才再说。”孙医正抬着贾赦对小厮们说道。
贾琏觉得不妥,便试探着问道:“这样行么,家父身上还在流血。”刚才解下裹身的白布,便连药一起弄掉了。贾赦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你既会治,那老夫便走了,你来治好了。”孙医正淡淡的一句,便让贾琏紧紧的闭上嘴。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贾赦口中喊出,听得站在院子里的人心惊肉跳,孙医正去凉凉的说道:“不错,叫声很有中气,一时死不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可是贾琏不敢有一点点异议,贾赦疼醒过来,想来应该不是林家人打的。”
听到这话,一眼看到贾琏,破口大骂道:“你个混帐东西,啊……”伤口又是一阵剧痛,贾赦骂不下去,先自尖叫起来。可是怎么一回事,堂堂三品的爵爷,可不能说打就打的。
“赦公,还是省点力气吧,千万不要动,若是骨头错了位,老夫可没办法。”孙医正心里暗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唬得人不敢不信。
贾赦疼的昏死过去,再疼醒过来,这么反反复复的死去活来,直到泡足了半个时辰,贾赦疼的出气多进气少了,孙医正才道:“好了,抬出来吧。”
“多谢孙大人。”贾琏虽然心中存着疑惑,可还得恭恭敬敬的拜谢孙医正,人家可是御医,这会她最怕的就是与林家再起纷争,等闲不答理那起子王公大臣的,今儿也不知老爹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能让这孙医正亲自出手。
“好说好说,每日泡半个时辰,泡完上药,泡足三个月才这伤才能好,一年之中禁绝房事,否则性命不保。”孙医正拈着胡子淡淡说道,通的仙风道骨,由不得人不信他的话。
贾琏千恩万谢的奉上厚厚的酬金,孙医正也不推辞,只让药童收了钱给了药,便扬长而去。
贾赦正疼的昏迷着,也没听到孙医正的话,若是听到了,只怕那一年之中禁绝房事便能让他感觉了无生趣。贾琏见贾赦脸色不再是青白一片,反对赌博而泛起了微微的红色,直道孙医正医术通神,立起身子瞪着刑氏问道。
刑氏一行哭一行说道:“老爷还昏迷着,他哪里知道,这红色根本就是贾赦疼痛所致。孙医正给贾赦开的药副作用是治疗跌打损受,主要功效却是让伤口延迟愈合,再加上烈酒浸泡,贾赦的日子就难熬了,定要他日日受那刺骨的疼痛。
“琏儿,你老子可好些了?”贾母关心的问道。
贾琏躬身回道:“回老太太,父亲看着好些了,脸上也有了些血色,这医正果然不愧是神医。”贾母听了也觉得放心,只吩咐众人要好生伺候着,便带了人回房去。
贾琏看着一院子的娇娃艳妇,不由皱起了眉头,那种话,让他怎么和这些女人们说,想了想,对刑夫人说道:“太太,老爷伤重,大夫说要严禁女色,再叫跟着的小厮进来问问清楚,还请太太约束着些。”
刑夫人也是不贾琏的亲娘,听了这话,脸上泛红的点了点头,又转头对一众娇娃道:“你们都听好了,一年之中不许吵了老爷,若是守不住做下怪来,莫怪我不留情面。”一众姬妾听说一年不可有房事,个个面露不满之色,原她们就是半饥不饱的,如今连一点儿想头都没有了,如何能熬得住,一个个只掩着面悲悲切切的啼哭起来,倒似是贾赦死,她们在哭丧一般。
刑夫人也不理她们,只对贾琏道:“琏儿,你父亲如今这个样子,也管不了事。”贾母心里又有了底气,只是听下人说,大声说道。必是要你每日过来主事的。如今你住在那边,来来回回的又辛苦又不方便,还不如同你媳妇一起搬回来,那便好办。
“走,房子我早就收拾下了,一则你方便,二则你媳妇也能多个人照应着,你也能省点心。我虽不是你的亲娘,可到底也养了你一场,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孙子,我自是要上心照看你媳妇的,再不用不放心。我瞧着二太太如今对你媳妇心思也淡了,况你媳妇也不用在那边管家,不如就便回来吧。”
贾琏听刑夫人说的肯切,又见她一脸的真诚,心中忖道:“在那边还要处处提防着二太太对凤儿不利,倒不如回来,远着她一些还安全。凤儿有了身子,总是为大房后继香烟,也是太太的依靠,想来太太必会好生对她的。”于是笑道:“既是太太一片好意,儿子自是要听从了,去看看你们大老爷,这就家去和媳妇说一声,收拾好了择日子就搬过来。”
刑夫人见贾琏一口答应下来,自是喜不自胜,也不管贾赦还昏死着,只将他交给丫环们照看,自己则亲自带了人去打扫给贾琏夫妻准备的房子。贾赦如今年纪也大了,指不定那一天就伸腿归了西,到底贾琏才是她以后的依靠,说什么了要笼络好他才是,虽然媳妇是王家的人,可怀的到底是她的孙子,看在孙子的面上,自然要好生照顾才是。
贾琏回房同凤姐平儿一说,两人都道应该搬回去,凤姐还道:“往日里我因在这边管家,又年轻,想得不周到,很对不起太太,现在自当回去好好孝顺太太才是正理。”这话传到刑夫人耳中,贾母松了一口气,她心中越发高兴,精心收拾了房舍,亲自到了老太太这边回了贾母。
贾母听到凤姐要回大房里,起初也有些惊诧,她原想着等凤姐生了孩子,再继续管家的。王夫人听了这事,亦是有些不快。不为别的,只因府里如今出得多进的少,她只管了一个月的家,便也赔了不和体己,还等着将这管家的差事再交给凤姐,哄着凤姐往里填补呢。若凤姐一走,谁来支应这个亏空。
可贾母想了想,说道:“凤丫头如今正有了身子,你这做婆婆的很应该多疼她一些,只是你那里大老爷还病着,如何叫凤丫头过去,再过了病气可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