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显见着是摔着了,她痛的眼泪刷刷直流,因水沐抱她时碰到伤处,不禁疼的直吸凉气。水沐心疼的直颤,忙隔了衣服检查了黛玉的身体四肢,幸好没有伤及骨头,水沐才稍稍心安些。正想抱黛玉回府打发人请太医,忽听一个骄横的丫环指着黛玉大骂,气得水沐双眸笼上一层暗金,他冷冷一哼,破了不打女人小孩的例,劈手便是一掌,将那袭人扇出去足有一丈多远,直撞倒一个瓷器摊子才停了下来,直摔得袭人爬不起来,满脸是泪,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贵见袭人挨打,少得上前大声叫道:“大胆,荣国府的人你也敢动。”水沐只穿着寻常衣服,李贵又不认识他,只当他是京城里的有钱人家的公子。
水沐双眼如电,抬手一弹便将李贵弹开,他抱着黛玉走到坐在地上的宝玉面情,神情阴森的瞪着宝玉,手缓缓的抬了起来,黛玉一见,忍了泪拉住水沐的手,摇头轻声道:“沐哥哥,不要。”
水沐自然是对黛玉百依百顺,只好放下手,狠狠的瞪了宝玉一眼,抱着黛玉便转身要走。
正这时,宝玉听到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再抬眼一看,登时傻了,口中喃喃道:“天啊,竟然有这样神仙似的妹妹。”见水沐抱着黛玉要走,他不由飞快爬起来上前扯住水沐的衣服,大声嚷道:“你是谁,这么美的妹妹岂你配抱的,快快放她下来……”
水沐大怒,便想抬脚去踢宝玉,黛玉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沐哥哥,莫要惊了那府里。”
水沐只得暂时忍下这口气,头也不回,冷然道:“看好你们少爷,若再多话,小心他的狗命。”
李贵刚刚看到黛玉的样子,不由心里暗惊,他比宝玉大上不少,是曾经见过贾敏的,见黛玉无论容貌神情都与贾敏有八分相似,李贵心中不由起疑。又见水沐虽然年纪小,穿得也只是寻常衣服,不过那份尊贵的气质和陡然暴发出的威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李贵想道:京中贵人多,许是什么世家公子也说不定,便没了方才的气焰,垂手道:“是,奴才会好好照看主子。”
李贵话刚说完,便听到呼啦啦的响动,茗烟高喊着带了一群荣国府的家丁跑了来,原来茗烟自袭人被扇倒在地之后,便悄悄的溜回府去,纠结了一群家丁来找回场子。
水沐听得这动静,真的火大了,大喝一声道:“紫英,全给爷送进去。”
冯紫英如同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凭空出现,大声应道:“爷放心,全交给奴才来办。”
水沐抱起黛玉大步走了,路过被袭人撞倒的瓷器摊子,见摆摊的老人家正苦着脸看着一地的碎瓷片,眼神里含着一丝绝望。黛玉心细,便扯了水沐一下,轻声道:“沐哥哥。”
水沐一看黛玉的神情,便知道她的意思,便解下荷包给了黛玉,黛玉拿着荷包滑下来,走到老人家的面前,轻声道:“对不起老爷爷,我哥哥坏了你的瓷器,你看这些银子可够?”
老人家正低着头难过,忽听天籁似的声音,抬起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灵灵的小姑娘含着泪捧着大大的一锭金子,正看着他。
再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老人家忙摇头道:“好心的小姐,我这摊瓷器可值不了这么多钱。”
水沐心挂黛玉的伤,拿过黛玉手上的金子往老人家手里一塞,言道:“给你就拿着。”说完便抱起黛玉飞奔而去。
老人家捧着金子,感觉如做梦一般,好半晌,使劲拧了自己一下,才知道不是做梦,不由的喜极而泣,抱着金子呜呜的哭了起来。旁边与他相熟的摊贩又羡慕又是为他高兴,都道:“张老儿,这下子你家女儿有救了,还不快去抓药。”老头应了一声,也顾不上摊子,抱着金子便往药铺里去了。
冯紫英向来是京城四霸之一,他投到北静王府门下的事情是个秘密,并没什么人知道。李贵也是认识冯紫英的,忙上前道:“冯大爷,您在就好了,您看他们也没犯着事,求您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冯紫英一脸惫懒的笑,乜斜着李贵道:“你们今天惹了绝对不该惹的人,不是冯大爷不帮你们,只是冯大爷今日若饶了你们,日后冯大爷的人头都不保。”此话一出,李贵彻底吓呆了,老天,这是惹上那一路的煞星了,这个宝二爷,实在是能生事。
宝玉可不管这些,犹自叫着李贵道:“李贵,快把那个神仙似的妹妹接了来……”
冯紫英见主子都没对宝玉下手,知道必是有内情,便也不理他的叫唤,只让李贵带着宝玉尽快回府,然后便将茗烟等人尽数送到衙门里关了起来。也不知冯紫英给京兆尹看了什么东西,慌得京兆尹亲自将这十来个人送到重刑犯的牢中,并且不许人来探望。
宝玉可不敢说在庙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说看到一个神仙似的妹妹,立逼着老太太去接了来陪他。
老太太叫过李贵,想问清楚是那家的小姐,李贵早被宝玉逼着帮他圆谎,也不敢说实话,只是说道:“是遇上一位小姐,这小姐好生面善,生得与咱们府里的姑奶奶很有几分相象。”
一听这话,老太太眼睛圆瞪,离了坐榻盯着李贵道:“你说什么?”
李贵忙磕了个头,言道:“那小姐看上去五六岁光景,不仅长的象我们府里的姑奶奶,便是气度,也是极象的。”
老太太往榻上一坐,喃喃道:“莫非真是玉儿?”复又眼睛一瞪,问道:“她跟什么人在一起,往哪里去了?”
李贵只得回道:“那小姐跟在一个十来岁的少爷身边,那少年看着眼生,与我们府里没有来往来。不过奴才看到,冯紫英冯大爷很是敬畏他。”
冯紫英的无赖肆意妄为在世家里是有名的,听得冯紫英都怕的人,那必是个王侯公子,算起来,除了北静王爷外,还有忠顺王世子,南安王世子,东平王世子和西宁王世子,他们的年纪也都在十来岁上,会是那一个呢?
见贾母沉思,宝玉只当贾母不给他接那神仙似的妹妹,顿时蹬着腿哭闹道:“我不管啦,就要神仙妹妹,没有神仙妹妹我就不吃饭了……”一行哭一行扯着身上的衣服,不妨一把扯掉胸前挂着的那方胎里带出来的美玉,只咣啷一声脆响,吓得众人都以为宝玉又摔玉了,慌忙捡玉的捡玉,安抚的安抚,直闹的是沸反盈天。逼得贾母一连声的答应他,一定去给他接那神仙似的妹妹。
打发宝玉睡了,王夫上才上前说道:“方才听老太太说林姑爷在京里有旧宅,只不知在那一处,请老太太的示下,媳妇也好打发人去接。”
贾母敲敲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方道:“自敏儿离京,到现在都十五年了,我也记不得是在哪里。”
凤姐在一旁道:“媳妇虽则没有去过姑妈家,可咱们家里管车马的人足有二十年没换过了,他们必是知道的,只问问他们也就有了。”
贾母笑道:“可不是这话,还是你年轻,心眼子活泛。如此,接你林妹妹的事还是你去办,接来了,我重重赏你。”
凤姐凑上前笑道:“那里就图老太太的赏了,只老太太心情好,多吃上碗饭,便是孙子媳妇的孝心诚了。”这话说得贾母越发的高兴,指着凤姐笑道:“好猴儿,就你嘴乖。”
凤姐自去打发人问清林府旧宅的所在,因天已黑了,便张罗着次日一早便去接人。
水沐抱着黛玉回到林府,王嬷嬷雪雁春纤见黛玉眼泪汪汪的回来了,俱是大惊,忙围了上来。水沐拉高黛玉的衣袖,见玉一般的胳膊上有大大的一处擦伤,正渗着细细的血点子,水沐的怒气不可遏止,“啪”的一掌将身旁的鸡翅木小几打的粉碎,黛玉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道:“沐哥哥,好疼,玉儿要吹一吹。”
水沐听了这话,蹲下身子轻轻捧起黛玉的胳膊,柔柔的呼了口气,痛惜的问道:“玉儿,疼的厉害么?”
玉花眼中泛着泪花,可头却拼命的摇,“沐哥哥一吹就不疼了。”
王嬷嬷又检查了其他的地方,见只是腿上青了一片,其他并没有伤,这才放下心来,搂着黛玉哭道:“可怜的小姐,你这是怎么摔的,若是老爷太太知道了,岂不要心疼死,都是奴才们不好,没照顾好小姐。”
黛玉缩在王嬷嬷怀中,轻轻柔柔的说道:“不怪嬷嬷,都是黛玉淘气,非要出去玩,是玉儿的错。”
水沐可听不下去了,大声道:“玉儿,都是沐哥哥的错,沐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黛玉脸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却微微弯起,笑道:“可不怪沐哥哥,在大街上难免有个碰撞呢,沐哥哥,不许再生气喽,再生气玉儿就不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