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商铺经营的东西分为几个等级,能够满足从富到贫的不同人口的需要。
达官贵人愿意光顾苏家,那是多年的品质与信赖;老百姓愿意光顾苏家,那是因为他们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对于这一点,苏心禾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苏飞雪不是个奸商,知道她的财富来自于民众,也应当归于民众,只赚取合理的利润,绝不哄抬物价,谋取暴利。
苏家的产业里,药材所占的比例最大,苏心禾便决定先从这一方入手,更何况她自己以前对医药也较熟悉,上手起来相对要容易些。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各个药材铺的业务她都能熟记于心,与各个药铺的主事之人也有过详细的交流,她还制定出了每七天一次的义诊日,以此酬宾,也是为宜州城没有钱治病的穷苦人民开了一条活路。
一时之间,反响极好,苏心禾的义名更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之前,因为苏心禾婚礼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江湖纷争的丑闻也一并被掩盖了过去,毕竟,有这样善良心性的人,即使娶了个江湖中人,那也只能说明她不计较出生,一视同仁,让苏心禾的美名更甚。
当然,这些虚名,苏心禾是不介意的。
苏家赚的钱够多了,能够回馈于民众,又何乐而不为呢?
药铺的业务熟悉之后,苏心禾便又转战入了米粮铺,这可是关系着国内民生的大事,什么都可以缺,米粮不能缺。
你可以穿得不好,住的不好,但千万不能没饭吃。
苏心禾没有经历过饥荒的年代,但看过米粮铺的历年记录,有一年国内闹灾荒,江南这边勉强度日,但各个商家也被朝廷征了米粮去支援灾荒地区;北方的饥荒情况尤为严重,甚至连树根、老鼠都被人吃了个精光,更甚者还易子而食。
这绝对是人间惨剧,即使国家一直很重视农业发展,但随着人口的增多,能够达到所有人的温饱也不容易了。
所以,天灾一旦到来,却是避无可避。
而天灾之后,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人祸,瘟疫横行,民不聊生。
这也是生在这个时代的悲哀吧。
这是个看天吃饭的时代,没有先进的农业技术,也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一旦发生灾祸,就要看谁的命强了,这也是为什么古代人口平均寿命都不高的原因。
七十便是古来稀,一般能活到五六十岁的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如果能运用自己在现代所学到的各种知识,为这里的人民带来福祉,苏心禾是不会吝啬付出的。
只是,还没有到那个时机。
接下来的三个月,苏心禾几乎将苏家的产业都抓在了手中,苏飞雪也慢慢地隐居于幕后,一些重要的决策都由苏心禾来定夺。
而对于人事方面,苏心禾有了新的任命。
对原本各个商铺的管事,她制定出了一套任职的考题,默守陈规不是不好,但苏家也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
原来的管事不能通过考题,便不再任职,发放一笔退职金当作多年劳作的补偿;而新的机会便留给年轻的一辈,让他们有发挥能力的地方。
于是,苏家所属的各个商铺,在苏心禾的锐意革新下,重新换了一付新面孔,也带来了新的生机。
苏心海年纪已经不小,可以涉足苏家的产业,但为免她生出事端,苏心禾只将丝绸铺交给她打理,苏心海即使心有不平,但却也无力反驳。
连苏飞雪都首肯了苏心禾的决定,她的反抗更显无力。
从此,苏家的掌权人正式更迭,一个叫苏心禾的女人,渐渐地在宜州的商界崭露头角。
命运的齿轮已经缓缓启动,向着它既定的方向坚实地滚动着,那些宿命的人儿终会在某一时刻聚首、纠葛、分离……演绎着属于他们的璀璨人生。
而此时,一个叫季少君的男人,正要缓缓地走进苏心禾的生命。
江南水乡,杏花烟雨,向来是文人墨客喜爱流连之地。
细雨之下,廊桥之上,一片朦胧的水色,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苏心禾忙里偷闲,因为工作的缘故,已经冷待了几个月影飞,这天,趁着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想要陪陪他吧,却又恰逢细雨。
一把油伞下,两人相携而行,却另有一番温馨。
“心禾……”
影飞淡淡地开口,心中却是满满地幸福。
如今,苏家他主内,苏心禾主外,表面上来说也是和乐融融的一片。
苏飞雪终于能渐渐卸下重任,有时间与柳尘烟一起回顾从前;萧子如与苏心海即使心有怨恨与不甘,但在他与苏心禾的双管齐下之下,也暂时生不出事端;何新月与苏心琼本就安份,也不用他多操心。
影飞本以为自己在江湖中惯了,担心不能适应宅门的生活,没有想到,真正管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这也要归功于苏心禾的一番授教,想到她在忙于生意之余,还能抽空顾忌到他这边,他就颇为感动;而在她的建议下,影飞在苏家内部也革新了起来,裁掉了一批倚老卖老的恶奴,合理安排工作时间,采用休假制,劳资制,改善了苏家仆侍的待遇,让他们打心底里喜欢。
人心,渐渐地向着苏家二房靠拢了过来。
“怎么了?”
苏心禾转身,含笑看着影飞,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影飞如墨的长发,苏心禾抬手,将一缕掉落额前的发丝轻轻挽至他的耳后,动作温柔至极。
“你那么忙,还来陪我,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
影飞一手握住苏心禾的小手,已是入夏的天气了,但细雨后,还是有些微凉,苏心禾身子可不比他,柔弱得紧。
“为妻难得陪你一天,岂可扫兴?”
苏心禾摇了摇头,虽然说好是陪影飞来逛街的,只是天公不作美,下了细雨,不过,却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那……我们去那座凉亭坐坐吧。”
影飞手一指,一座在湖水旁的凉亭赫然映入苏心禾的视线。
那座凉亭远看淡雅朴素,有股沉重的历史味道,近看,凉亭顶上有四个角,做工精巧,不华丽,却尽显细致,古朴的木纹显示出了岁月沉淀的痕迹,想来是宜州的一座古亭。
从湖边通向凉亭,只有一条石道,蜿蜒不过十米,却只容得下两人同时通过。
苏心禾与影飞牵着手,正欲踏上石道,却突然被身后一人给挤了开来。
“让开让开,我们家公子要去凉亭,闲杂人回避!”
不甚客气的逐客令,外加这略显粗鲁的动作登时让苏心禾眉头微皱,就连影飞的眸子也不由地暗沉了几分。
好好的寻份闲情,也给这等无聊人仕给破坏了。
俩人算是休养气度极好之人,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转身,看向那人来的方向。
究竟是什么样的主子,才会养出这样没教养的家仆,苏心禾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
两个男侍颇显不屑地瞥了他们俩人一眼,算是从头扫到了脚,滑过他们的样貌时,有些惊讶,但再扫过俩人所着的衣衫时,嘴巴便是高高地翘了起来。
苏心禾与影飞相视一眼,却是暗笑心头,今天,为了方便,他们只着了平常的布衫出门,也莫怪这些侍从人高眼低了,势利眼不是遍地都是吗。
两个侍从显然将他们排开在外,一人一侧守住了进入石道的入口,而在他们身后,一蓝衣公子撑着油伞款款而来。
温润古朴的蔚蓝色衣衫穿在他的身上,本应是多了份爽朗与优雅,但因他家仆的态度,他的形象分在苏心禾心中瞬间便被倒扣了去。
他有着一双细致的眉眼,流转之间暗藏精光,五官生得温润,倒不像是那种张扬跋扈之徒,但怎生会养出这样的家仆,苏心禾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那蓝衣公子走过他们俩人身边时,竟然屈尊降贵地扫了一眼,眼中满是惋惜,这一点,又让苏心禾暗笑心头,感情是同情他们一介贫苦布衣吗?呵呵……
“你家公子已经进去了,我们也可以过了吧?”
苏心禾牵着影飞的手就要步上石道,毕竟,这凉亭又不是谁家开的,何故为了这些人破坏他们本来的雅兴。
侍从反射性的出手阻拦,却被一声温润细致的声音打断,“放他们进来吧!”
凉亭中的蓝衣公子已经翩翩落坐于石桌旁,抬眼看向走进凉亭的一对男女。
男人俊,女人俏,气质不凡,但怎生得布衣人家,挑剔的眼光从头又扫向了脚下,这点,倒跟他的侍从很像。
当他的视线落在他们脚下的锦丝云履之时,微微一震,随即不可置信地抬眼,这样一对朴素的夫妻,如何穿得起锦丝云履?
难道,他错估了他们?
苏心禾倒没有理会蓝衣男子稍微的错愕,径直拉着影飞的手越过了他,向着凉亭边走去,她就想感受一下,那古时的文人骚客们,在面对着这如诗如画的烟雨美景之时,心中是否就真的能生出万多感慨,挥毫洒墨之间,留下千古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