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样没错。公主的势力被明帝打压,想一并控制太子是不太可能了,但是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话说一半,东方岳又蹙起眉眉头,眼光闪烁不定,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先生有何顾虑?”陆飞宏也抬头看着东方岳,能让这个镇定自若的人犹豫彷徨的事,一定不会小。
“皇帝在军中遇刺,返京修养,为何多出这么多军队,而且,偏巧不巧,公主音信全无近三年,刚刚立了战功,就被封为镇国公主,也这时候回京,仓促动手。
而且将华老将军留在北边,带着军队和军功回朝啊,这其中的意味,值得人好好琢磨。带军队应该是为了镇压,封号是为了名正言顺,皇帝既然回来了,做这些有什么用呢?是什么要让华将军隔离在外呢?”
陆飞宏恍然醒悟,“皇储之争!”能引起京城动荡,值得出动军队的就只有皇储之争了,但是,皇帝分明是回来了呀,——难道!
“皇上伤势恐怕严峻啊——”东方岳感叹似地长吐一句。但是心中还有半句没有说出口——明帝,恐怕已经……
值得风鸣辰如临大敌地布置防御,就说明这皇储之争必然艰巨非常,甚至会引起异变动荡。
倘若皇帝还能下诏言语,最多引起某些人的反抗不满,名正言顺,谁会兴兵造反呢?否者那就是不义之师,得不到正统的支持,皇位难长久。
所以,风鸣辰的动作就在表明,这继位的诏书极可能不够说服力,会引人怀疑,而皇帝却不能开口解疑以正其名。
看来,这一战,艰险非常。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得到。希望你的传奇,不要到此终结。
大暻天明二十九年十一月,明帝重伤返京修养,结束其在位期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充满辉煌的征战之旅。同时揭开了大暻历史上一个崭新的时代王朝的序幕。
京城城南朱家,自朱明图迎娶七公主风舞之后,由原本的经商世家一跃成为皇亲国戚,本就富不可言,如今更是地位尊崇,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者数不胜数。这进朱府的门槛也就高了。
“少主,有位公子求见。”管家恭敬地回报,呈上手中之物。
朱明图从账簿中抬起头来,眼中甚是不耐,快进腊月,各地商铺的账目开始不断向京城汇总,这几天,朱明图是忙得焦头烂额。
眼光瞥过管家手上的东西,脸上顿时一惊,是一块接近黑色的令牌,其上的花纹格外特别,朱明图不禁食指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荆棘丛中泣血而啼的振翅飞鸟,是那个人回来了?
惊喜激动之情引来管家诧异,少主什么时候喜形于色了?是外面求见的几个少年的缘故?不过那几人倒真是不俗。
朱明图赶紧站起身,从书桌后面匆匆绕出来,接过管家递上来的令牌,仔细查看,上等的紫檀木,这样的令牌整个洪景会只有一枚,果真是那个人回来了!
马上就想出去迎接,但是转念一想,张君凡传信说的是九公主后日才到,如何今天就来找自己?难道其中另有蹊跷?
拉过管家,沉沉低语,“求见之人都是什么样子的?共有几人?”
看朱明图不一般的脸色,管家立即反应,弓下腰,凑到朱明图耳边,也压低了声音。
“是三个年轻人,一个一身玄衣,面色冷峻,一个身着红衣,长得颇为女相,两人皆手持长剑。还有一少年好像腿脚不灵便,坐在轮椅上,像是两人的主子,温和贵气。三人皆样貌出众,尤以椅上少年最甚,气质非常。”
朱明图脑中回忆着他所见过的洪景会中的成员,蔺相天从不拿剑,也一向和颜悦色,那玄衣之人应该是暗部首领云恪,红衣人大概是传闻中的天云教花长老,只是风鸣辰何时坐轮椅了?难道是掩人耳目?于是心中有了思量。
“请他们进来,直接到书房,尽量避开人,尤其是少夫人那边的。”小声叮嘱着。
待引风鸣辰几人进了书房,管家转身退出,掩门离去。倒是个极有规矩的人,花在云、云恪心中嘀咕着。
“公主!真的是您。”朱明图表现出的激动令风鸣辰略微惊异,什么时候咱俩感情这么好了?
“不然还会有谁?”一挑眉头,轻笑着回道。
“只是,这幅扮相?”打量着安坐在轮椅上的风鸣辰,到以为她是为了避人耳目。
“奥,战场上受了些伤,休养一阵子也就好了。”本人倒是混不在意,听到朱明图耳中却另有一番滋味。
一个女人上战场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可也是迫于无奈。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会一点不在乎吗?但是为了保持组织的稳定,为了让身边的人安心,仍要咬着牙笑脸对着一切,这样的女人不仅让人敬佩也让人心疼啊。
看着朱明图眼中情绪转变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一年多不见,这人怎么变得这么有意思来呢?风鸣辰心情颇好,也懒得多做解释。
花在云冷不丁清清嗓子,这就是暻国首富朱家的少当家?怎么感觉这么单蠢?斜睨着眼上下打量。
朱明图惊醒,一回神便看见风鸣辰调笑似的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似的摸摸鼻尖,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风鸣辰瞄见朱明图脸上一抹而逝的红晕,笑得似乎更开心了。
“公主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朱明图转移话题。
“对,不日我将正式回京,恐怕有人不会让我得意。”
“那,册封镇国公主的事情是真的啦?”有点小孩似的欣喜,迫不及待地问出。
“已经昭告天下怎还会假?回京不过是些仪式罢了。”轻笑一声,口气又一转,“明图,屯粮的事,永成已经告诉我了。日久见人心,我风鸣辰记在心上,今日洪景会欠朱家一个人情。只要我在一天,任谁都不会动朱家一分一毫,这是我的承诺。”
风鸣辰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无比的坚定,那种严肃的神情让人不自由的信服,此刻,好像对她来讲最重要的就是眼前之人。
“若没有公主的提携,朱家也不能苟存到今日。公主之恩德,没齿难忘。从此往后,明图愿一心追随公主,听候差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虽然两人都知道,利益是维系两人关系的重要纽带,但是现在,如此郑重的宣言,如此庄重的气氛,真诚的眼神话语,到让人觉得这是他们更像是生死至交,惺惺相惜一般。
“好,我自不会亏待朱家。”亦是信誓旦旦。
“明图,你手上应该有些关于朝中官员暗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的证据吧,可否借我几日?”风鸣辰终于开始引回正题。
像朱家这样与朝中大臣来往密切的大商家,怎么不会留一后手呢?万一被官员一脚踢开,他们的利益如何保障?
“公主是想……?”默默用手做了个杀的姿势,目光灼灼盯着风鸣辰。
“以防万一。”风鸣辰没有明说,只是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最近要按兵不动,京城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了。”转头看向窗外,语气淡淡,掩饰着内心的波涛汹涌。真是令人激动不已呢,呵呵。
明帝车舆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了,一早等在京城北门的太子、王爷、大臣接驾的一行人,重新挺直了身板,整整本来就一丝不苟的朝服,正正头上的官帽,脸上堆满笑意。
风鸣辰正身端坐在皇帝的马车内,看上去闭目养神,一副悠然,实则警戒全开,耳听八方,以应对所有可能的突发情况。
另外一边,“明帝”一脸苍白虚弱地躺在软榻上,但是紧握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拘束,本来就带着面具的脸更看不出什么表情。是“明帝”没错,因为在京城中,明帝还不能“死”,至少要等皇位确立,风鸣辰控制住局势,他才可以“功成身退”。
这是风鸣辰等人想出的降低风险的方法。首先皇帝病重,有些不同往日的举止能够讲得通,再则,“养病”期间自然不会让多余人等出入见面,三有明德、风鸣辰的掩护,让善于伪装潜伏和随机应变的情报部成员化装成明帝,穿帮的危险大大降低。
若是风鸣辰带着明德突然手持明帝遗诏入朝,说不定会被诬赖成杀害明帝的凶手,那时连他们都名不正言不顺,如何插手压制朝堂上的事。
听到外面山呼万岁,一路上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马车停定,伸手微微挑起车舆一侧的帘子,对着外面贴车而站的明德轻轻点头,示意按计划行事,便又收回手放下帘幕,等着人前来觐见。
明帝的贴身近侍,大内二品大总管明德上前宣读诏谕,褒奖太子、瑞王等留守暻都的大小官员的功绩,宣太子车前见驾。
马车两侧伫立的近卫挑开帘子,安好踏板,太子轻提衣摆,进入车内,动作沉稳优雅,一身皇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