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九怎么会跑到军营里来,刺客的事没事了吧。”虽然人在西北,但并不代表对京城的消息一无所知的闭塞。
除了振国将军华威会定期将京城消息传给华傲天,让他对局势有个把握,他身边不少将领是与华家交好的世家子弟,他们的消息自然也不会少多少。
“以我的功夫怎么让一群宵小给劫了去,只是情势所迫,防止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才出此下策,而且我也不想老闷在皇宫里,大好山河我还没看到呢。”风鸣辰颇不在意地解释。
华傲天听得却眉头越皱越紧,“那皇上岂不要担心?都封城了,你这做法太无理取闹。”为了出宫不惜假装被劫持,太胆大妄为了,经常听妹妹(皇后华菁儿)抱怨小九难服管教,恣意而为,竟没想到胆大到这种程度。
“舅舅,我可是小九啊,父皇怎会不知我的性子?明日你派人知会他一声就好了。”风鸣辰脸上没有开玩笑的表情,华傲天也怔了一下,恍然醒悟,他们可是父女,这点小把戏怎能瞒得了皇帝。想来皇帝没有张贴皇榜就是说明早已掌握了风鸣辰的行踪。没派人追回去也就是默许了她的行动。
但是小九的表情似乎是郑重得过了些吧?总感觉还有什么不对的。
而下面的人想的却不是一回事。这九公主也太狂了,行刺到皇宫里的刺客都叫宵小?皇帝都受伤了,还说什么造成不必要的伤害,那什么伤害才算是有必要的?你以为跟皇帝说个话见个面那么容易?还派人知会一声。终究是被惯坏了的小孩啊——众人心中的结论。风鸣辰还不想表明来意,一是皇帝尚没有动手,提早泄露给华傲天,万一他有什么不理智的举动,自己的苦心全白费了,华家一个都保不住。她这个舅舅多少还有些了解,性格忠烈,一心为国没多少私心,所以风鸣辰才判断皇帝会容得下他。
但是也倔强的很,万一打击太大一个死脑筋想不开跟皇帝卯上了,自己也跟着遭殃。
第二,她确定皇帝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军营,皇帝对自己的了解比其他人要多,尤其是自己跟他摊牌以后,自己手里的牌,恐怕他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知道的越多,猜测得就越精准。就跟自己的行路线一样,皇帝眼里她的第一站一定会去兵工厂,那是她手里的王牌。
知道风鸣辰五分的人会猜到她的失踪背后有蹊跷,知道她六分的人会猜测她受到了皇帝的密令、调遣,知道她八分的人就能明白她要干什么,剩下一分是风鸣辰保命用的,能么能轻易泄露给别人。
还有一分,谁又能真正看透谁呢?就算是自己,也有迷茫的时候吧,而又有谁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无论是真实的、虚伪的、光明的、黑暗的。也就是因为有这一分的存在,人才会有着那么多假面,才会有这么多阴谋都无法预测到的状况,才会有扭转乾坤的契机。
如果让华傲天汇报给皇帝自己的动向,能够降低对华傲天的戒心和猜忌吧。这也是风鸣辰的真实意图。
“舅舅,我可是带着大礼来的奥,不能赶我走!”风鸣辰趁热打铁,得先把自己留下,以后的事才好办。她手下那十六个小兵子得名正言顺地进军队才行,万一是个“黑户”,不被查当成间隙就是万幸的了,还谈什么建功立业啊。
“绝对是让你满意的礼物。”神秘一笑,等着华傲天的反应。
大暻军队最稀罕的,也是靠这个皇帝才愿意与鹄合作的,与蒙作战战场上的重要角色,不会不要的。
华傲天疑惑地看着自信满满的风鸣辰,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再如何她只是个公主啊?难道是皇帝?
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风鸣辰轻启朱唇,一字一顿,“……战……马……”,双眸里透着坚定和志在必得。
“怎么会……真的?”军帐之内浮起一阵骚乱,皇帝终于同意给西北军营重新配备马匹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给盼来了。众将全都喜笑颜开,兴致勃勃,私下议论着会是如何的马种,到时候自己要抢一匹好的。
这也难怪,说大暻人杰地灵吧,人杰倒是不少,就是不出好马。将士们目前所骑的,大部分是本地马和蒙国马的混血,耐力跟速度比起纯正的蒙国马要逊色一筹。还有一部分是缴获的一些马贼的坐骑,略微好一点罢了。
“是皇上……?”此时才见将军本色,唯有华傲天还算沉稳。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可能不给通知的,就算诏令还没有下来,父亲那边也该有讯传来才是,怎么会如此突然,难道其中还有蹊跷?真是皇上的旨意?
“不是。”风鸣辰定定地看着对方,果决地否定了他的猜测,庄重严肃的表情让华傲天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
风鸣辰夜闯西北大营,身边只有一个侍卫,看武功路数应该不是皇宫大内的人,太不合常理;带来这么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却不是皇帝的旨意,背后定有故事。看风鸣辰的表现应该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讲。
“今日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华傲天旋即遣散众人。
“究竟是什么马啊?跟蒙国人的马比起来怎么样……”兴奋状态中的将士们还没问完,被华傲天一个冷眼扫过,全都乖乖噤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帐外走。
有几个直率的忍不住向风鸣辰投来询问乞求的目光,风鸣辰假装不明白,没心没肺地冲人傻笑。
风鸣辰面上笑着,内心忍不住担忧,以华家在军士们心中的威望,皇帝怎么可能不恐惧心悸,万一黄袍加身,皇室的地位岌岌可危啊。如果以后换阿澈掌权,他能不能压得住呢。
想着想着,眼底的狠意一滑而过,很多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
“辰儿,是不是有话要说?这战马的事……?”华傲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谁知道这背后有什么事啊,贸然出口,留下祸端怎么办。
“奥,舅舅。不用担心,换战马一事虽不是父皇的旨意,但是我想父皇是不会怪罪你的。”
“那么说,这马不是朝廷出的?”华傲天相当疑惑,不是朝廷,谁能有这么大手笔。一个西北军营,标准的骑兵配备就有两万,背后若不是一个国家,哪来那么多钱财?
“朝廷的情况你还也知道,现在大暻的马匹市场是有价无市,大暻产的马挽乘、载物、耕种居多,没有什么出色的战马品种,而盛产良马的鹄、蒙,对马匹交易都有限制。朝廷配备京城近卫、瑞王北营已经是力不从心了。”
“那马究竟从何而来?”华傲天越听越听不明白,这不就是在说给西北军营换马是不可能的事了吗?那她怎么还敢信誓旦旦?
“武林。”风鸣辰双手环胸,身姿挺立,微抬下颌对上华傲天疑惑不解的目光,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
“什么?”任是华傲天处变不惊也不由声音陡然一高,这怎么可能!
私营马场一次蓄养马匹不能超过百匹,一次交易马匹不能超过四十匹,这是国家法令。江湖一些大的门派也不可能超过这些限制,先不说质量,就是这数量上也远远不够啊。
除非有至少两百个马场同时供应军队,而且不管优劣,供应的都是风鸣辰所说的战马品种,这基本上是件不可能的事。风鸣辰一个公主怎么会与武林扯上关系?难道是……?眼神掠过风鸣辰,投向她身后的蔺相天。
而面对华傲天有些冷厉的审视目光,蔺相天面不改色,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让华傲天更看不出深浅。
风鸣辰怎么可能不知道朝廷禁令,别忘了她前世是干嘛的,说白了就是奸商一个,专门钻法律的空子。除了科班出身的,整个风氏财团可以说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国家的法律法规了。
虽然重生后这世改行“从政”,一些习惯还是改不了的,加上后来她不也干起老本行,成立了洪景会这个“灰”颜色组织,那就更不用改了。
私营的不能多养,那咱就挂个官府公家的牌牌,反正手上有银子,头上有靠山,不干白不干。天云教名下本来就有几家比较有名的马场,地方上又有一些宏志院(隶属洪景会,也就是风鸣辰的人)出来官员,天时、人和算是占住了。
风鸣辰略一皱眉,有那么值得惊讶吗?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与之对视,谈判决不能输气势。
“八千。”轻轻吐出俩字,无比认真。想了想又接了一句,“战马,这是极限了,好在我们还有时间。”
“你这么有把握,提供马匹的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会提供这么些马?朝廷为什么会没有行动?”华傲天有些心动,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越诱人危险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