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辰也双手擎起酒杯,起身站立,情谊深切的眼神,发自肺腑般的语气感慨,令人不自觉地相信,风鸣辰的确是真心敬重着这位姐姐的。
她这一句话,倒真令人有所怀疑,朱明图以商人身份拜官入朝,是不是这位七公主也在背后出了力,再往深处想,这七公主的哥哥可是信王,那么信王也在其中插了一脚?
朱家与镇国公主关系匪浅啊,如此一来,信王与风鸣辰私下里也有联系?那,风鸣辰的心思又是如何?暗中支持信王吗?看来要好好思量打听一番了。在座之人又是一番苦思冥想,鬼胎暗怀。
风鸣辰眉头微动,你们就斗吧,反正等我把下面的官员都清洗一遍,就算你们斗得再如何精彩也不会对局势有多大影响不是吗?那我就再添一把柴好了,把信王也拉进来。
唇角再度勾起,却多了几分邪魅,不熟悉风鸣辰的人,倒以为她是在回应七公主。晋王风鸣洵心中暗叹一口气,这个风舞真是添乱啊,白白给风鸣辰一个利用的机会。看那厮笑得阴险,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哎,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下一口,管我什么事呢!
诚王妃正合时宜地起身提起一壶美酒。柔美的脸上荡开妩媚的浅笑,“两位妹妹如此能干,真让我这个做嫂嫂的汗颜呢,这酒我要亲自斟才是。”身姿婀娜,已经从对面绕过长桌,走到风鸣辰近前。
风鸣辰连称不敢,但是诚王妃执意之下只得妥协。
酒中没有毒。风鸣辰心里一愣,对于毒药、迷魂药的识别,她自认有一套,绝逃不过她的眼鼻。略带敬意地饮尽杯中之酒。诚王妃这才满意地提着酒壶欲转到七公主身边。
正要绕过桌尾,却听门外传来刀剑的破空之声。诚王妃所处地方已经靠近殿门,电光火石之间,一缕寒光飞入。
“在云!”高呼一声,风鸣辰同时也将袖中白练狠狠甩了出去,卷过诚王妃的纤腰,想将她拉开,避开这凌厉一剑。
“护驾!”风鸣玄也反应过来,上前帮忙,可惜进入宫门,除了禁军侍卫,任何人不得携带武器,自然落了下风。
当初逼宫之时,风鸣辰是万不得已才用了飞刀,后来凭借强硬的态度,震住朝中质疑声讨的声音,所以,她现在是断不敢冒险落人口实,再使用刀械。
晋王一行也赶忙护住皇后、宫妃,将他们转移到安全地方,不然光女人们的尖叫也够人受的。这才越发晓得风鸣辰的不同一般,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女人,还叫女人吗?
大批侍卫涌进宫殿,将刺客团团围住。风鸣辰一把将诚王妃带出混战圈子,查看她的伤势,剑伤并不严重,但是伤口附近肿胀得厉害,流出的血液颜色发暗,明显剑上是淬过毒的。
风鸣辰低头轻嗅,以辨认毒药种类。竟然分辨不出?风鸣辰顿时心惊,能逃过自己的鼻子,难不成是什么江湖秘药?看诚王妃全身冷汗,四肢微搐,瞳孔开始缩放,显然药性极为霸道。
不对!风鸣辰已经明显感到自己的六识开始混沌,连血腥味都渐渐闻不到了。双手握拳松开,已经发麻不听使唤,难不成自己也中招了?还是这本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对方是什么人?
迅速从怀中掏出药瓶,吞下解毒丹药,喂给诚王妃一颗。既然是对付自己,恐怕不容易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在云,抓活的,小心他们自杀。”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再次张口想提醒花在云,奈何已经发不出声音。手脚好像脱离自己的身体一般,完全没有感觉,同时消失的还有味觉、嗅觉、触觉,唯有眼睛、耳朵清明无比,甚至连神识都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想把我变成植物人吗?让我听得到、看得到、能思考,却独独什么都不能做,对于自己来讲,这的确是最悲哀的事情。明明自己什么都明白,别人却无法知道自己的意念,看着一切发生却偏偏不能阻止,是谁,这么痛恨她,下这种阴损的毒。
风舞?不会,她恨自己,但是就凭自己现在的地位,她不敢这么干,虽然娇生惯养,但毕竟是个公主,对于政治上的事比起平民百姓要明白的多,现在朱家的地位可以说是自己一力提拔保全下来的。为了她自己,她也不敢。
诚王妃?不知道,有什么动机呢?让诚王上位?但是拉拢借助自己的力量不是更好吗?给自己下毒还会给诚王惹上麻烦。以她的智慧,她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况且她自己也中了毒。或者他们真的想要自己死,刺客只是她的苦肉计?
不会,虽然风鸣辰不能动,但是看诚王妃的生命体征,恐怕再不救治就会危在旦夕,要是苦肉计的话,不用这么拼命。
到底是什么?要刺杀诚王妃,也要刺杀自己?不,只是不想让自己参与而已,到底是谁?
他们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敌人!夜幕之中,风鸣辰的双瞳幽暗。
京城南街一座普通的民宅,夜已深,一间房屋里仍旧亮着火烛。
一男一女,一站一坐,静得像两尊雕塑。男子约有二十五六,仪表不凡。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格外深刻。唇角紧闭,看得出平日就是极为严肃之人,一身藏青色劲装,掩不住透出的凝重肃穆之气,绝对是长年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女子二十岁上下,一身护卫打扮。身形修长,面如冰雕,竟比风鸣辰手下天云教四长老之一的冰美人沈言还要冷上几分,连身上透出的都是拒人千里的寒气。如果说沈言的冷是性情所致,那么她的冷让人感觉已经没有人气了。
一声浅浅的响动,女子的身形凭空从房间之中消失,从窗缝中飘进的雪花显示着人的去向。这种速度,就算风鸣辰、龙潜在场,也会大吃一惊。
“主上!人回来了。”房门无声打开,女子重新站回男子身后。不知道是女子冷彻透骨的声音,还是男子身上释放的威压,令来人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主上,幸不辱命,那镇国公主果然中招,但是除了身边的亲信,没有向外透露,正在想办法解毒。”
来人单膝跪地,低头复命,身上穿的分明是富贵家族仆人小厮的衣服。
良久,座位上的男子才有了回应。声音低沉挟着压迫,“很好,公主怎么样,行动的人都处理了吗?”
“公主中了‘甘遂’,宫中御医正在救治,但是想要配出解药……恐怕公主的时间不多了。行动之人全部服毒自尽,所有行踪也处理过了。”
“不错,下去吧。”
“可……公主……”有些为难地抬头看看主上,毕竟公主也是半个主子。
“你越矩了,下去。”男子终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之人,不容置疑的口气将对方的话重新压了回去。
“是……”人随即消失了。他知道,若是再多说一句,恐怕今天就再也别想出这间屋子。只是公主,真的要……回头望了眼身后亮灯的房间,果真是皇家无情啊,无论在哪个国家,都逃不过这样的不幸。
没错,这房间中的男子也是出身皇室,只是与风鸣辰不同国家罢了……越国雍亲王慕容荻。
辰祈殿中,花在云、晋王、玄王、朱明图、秦莎围着不能言语的风鸣辰,满脸都是沉默凝重,好不容易将群臣和皇后等人搪塞过去,但是看风鸣辰的样子,绝对不是好解决的毒。
花在云放下风鸣辰的皓腕,脸色并不好看。“怎么样?”秦莎赶忙询问。
花在云默默摇头,半晌,“我诊不出来,从脉象来看根本不像中毒。而且,凭公主的修为,能瞒得过她的毒物,恐怕世间能解的人屈指可数。”
失望愧疚地对上风鸣辰的眸子。在自己的保护下,公主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状况,花在云心中的憋闷无处宣泄。
“那就是说公主现在,除了不能发声,身体不能动,嗅觉痛觉失灵外,其余一切正常。”秦莎焦虑地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人,“恐怕是有人故意下这种药,限制公主的行动,好阴毒的手段。”明亮的美目之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风鸣玄看到秦莎的表现,心中暗惊,果然,九妹身边的人,不论男女,都不是简单的角色。起初,风鸣玄对于风鸣辰留下秦莎这样的女人在宫中照应,还很不以为然。
出身歌舞之地的女子,总让他觉得带了风尘气,再加上秦莎柔媚的风姿,心里有些排斥。但是几次照面,秦莎进退有度,举止得体,平民女子呆在等级森严的宫廷,恭敬中仍保持着一份傲气,实属难得。
亲自负责辰祈殿中风鸣辰的起居事物,滴水不漏,有多少人想要从辰祈殿挖消息,但是仍旧一次次无功而返,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绝对有一套,果真是长袖善舞。尤其她身上这几天出现的血腥味,更令风鸣玄相信,这是个狠角色。能让风鸣辰信任,的确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