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将一刀和沈言(天云教两位长老)、周长雅周将军带到辰祈殿,其余人等一概不见。”转头吩咐一声,率先迈开步子向自己的宫殿返回。
再次回宫,又是物是人非了。
风鸣辰窝进躺椅中,身上搭着厚厚的毯子,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这辰祈殿伺候的人也都换了,小叶、卓同、林磊、还有小桃——阿天,总觉得不像以前住的家了。
家——呵呵,没想到这沉闷的宫廷,会被自己冠上“家”的称号,真的是老了吗?心已经开始倦怠了,开始念叨“家”了。还是身体变弱的缘故,心也跟着变软?但是回想起来,在这里住的几年时光,不可谓不是她至今生命中最轻松愉悦的时光。
还能想起当年阿天教他们功夫的场景,飞宏的无奈别扭,小叶他们的勤奋,还有小桃练鞭子时四处摆设遭殃的景象,唇角不由弯起漂亮的弧度。
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谨慎轻巧,不管多匆忙都脚踏实地,心中欢喜起来,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要见面一样。
“外面是卓同吧,进来说话。”
虚掩的门被猛地推开,果然是卓同,被吴显之他们捉住,以为拿到了自己的把柄。在蒙国这么些年,也是鲜少见面。
“奴才向公主请罪,都是奴才大意,才被叛贼捉住利用。”一进门,就扑倒在风鸣辰躺椅边,双膝跪地。
“起来,怎么到了宫里,竟把这几年的称呼又改回去了,我不记得我有说过。”风鸣辰嘘着热茶,惬意地眯着眼睛,缓声说道。
知道风鸣辰自开始培养他们就没再将他们当奴才看——得力的手下,助手。“是,卓同知错。”从地上站起,躬身回道。
“殿下,花护卫带人求见。”门外的侍卫尽责地回报。由于风鸣辰的身份不同往日,宫中的局势也是一时难明,风鸣辰的寝殿周围驻守了大量的官兵,都是从西北带回来的,军纪严明,忠心耿耿,风鸣辰也放心。
至于不合规矩,哼,现在宫里宫外谁敢说一声风鸣辰的不是?这就是权势,实力说明一切!再说了,你见过风鸣辰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进来。”
“教——公主殿下。”大咧咧的胡一刀一进门就冲着躺椅上的风鸣辰嚷嚷上了,挨了身边沈言的一记眼刀,才意识到立场不同了。
“没什么,教主就是教主,公主是公主,江湖中人,就是要豪爽,不用讲究那么多,坐!”风鸣辰示意身边的宫女上茶,回避。
一落座,胡一刀马上又回复本性,“教主这次可是威风了,痛快!”倒是沈言,虽然仍旧冷着一张脸孔,看得出她的拘谨。
风鸣辰伸手让一旁的的卓同添上茶,“这次只是在朝廷,束手束脚的,怎么,这么就叫你痛快了?”跟平时一样,赏了胡一刀一记白眼。
“那教主的意思是?”沈言已经听出些门道。
“天云教诛杀叛逆,也算是为朝廷立功,就是那些正派武林也不能再说我们什么。下一步,就趁着现在的势头,重回武林。”风鸣辰一挑眉头,抛出诱惑的话语,天云教沉寂多年,等的就是重出江湖的这一天。
“您的意思是一统武林?现在?”胡一刀隐隐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证实。真是安分太久了,天天只能捶打捶打手下的教中护卫,手早就痒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找人打架。要不是风鸣辰的大事为重,他早就忍不得了。
“怎么,不想?我风鸣辰说话可是言出必行的。而且我已经给信雷霆和黄鸿,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公主,要我们怎么做?”沈言似乎更清楚风鸣辰的性格,只是为了兑现让天云教称霸武林的承诺,不会是在现在这种时侯的,一定还有什么深意。
风鸣辰赞赏得点点头。“我们在大暻的情报网基本中断,沈言应该很清楚,而且,蒙国的情报系统已经太不纯粹了,是这样吧,卓同。”
后者脸色一黯,沉重地点点头。能将老谋深算的卓同揪出来并且捉住,一定是在情报系统内部出现了问题。
本来洪景会搭建的蒙国情报网就已经与明帝共用,后来与龙潜结盟,龙潜的人也搭上了这条线,龙潜手下的两股势力,刃和痕,痕倒好说,刃里面却混杂着吴显之的旧势力和部分倒向龙潜的新势力,这样一来,这个系统就太混乱了。所以风鸣辰决定舍弃。
“我要开辟新的情报网络,这次我们换个思路,从江湖着手,天云教打前锋,洪景会随后跟上,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解决洪景会的事,父皇下手的确重了些,想要恢复原来的势力,需要费些时日。
而且,这次我们不是要跟正派武林为敌,而是结盟。”
“结盟,跟他们?”胡一刀不信加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是想让天云教领导中原武林?”花在云跟上风鸣辰的思路。
风鸣辰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不错。”
“打着抗蒙的旗号?”
“是!但是——我们正真的目标”,略微一顿,环顾众人,“——不是蒙。”风鸣辰从躺椅上坐起来,倾身靠前,示意大家靠近,几个脑袋凑到一起,秘密磋商着……
这次不到一个时辰的谈话,由于几大情报高手、武林高手的在场,没人窃听的了他们究竟讲了些什么,也更不会知道,对未来局势的发展,起着什么样的变化……
交代完所有事物,风鸣辰闭眼假寐,还有一个人令她放心不下。
“公主,您找我。”周长雅已经换下一身戎装,月白广袖长袍,衬得人更加潇洒俊逸。
风鸣辰眼神示意周长雅坐下,抚摸着已经清洗干净,将脑袋搭在自己臂弯里的雪球,身上散发的暖暖的热量,暖着冰凉的手。
“你跟随龙潜多久了。”风鸣辰没头没尾的抛出一句话。
周长雅也没表现出丝毫惊讶,回忆一般,半眯起双眼,“有十年了吧。少主周游四国的时候遇上的,也不知道怎么着,就稀里糊涂的追随了这么多年。”
“他的心胸。”风鸣辰转头正望了眼周长雅,又将视线移向窗外,飘远。“怜惜天下苍生的心胸,那种意境,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所以被他的胸襟折服了吧。”
聪慧善谋者常有,但是有这种眼界的人真的太少了,她风鸣辰就做不到。
“或许吧,公主也是吗?”周长雅也转头回问。
“是,也不是。他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具有这般境界的人物。”回想起蔺相天的洒脱,东方岳的睿智,明帝的深沉,万般不同,但是在他们的心底都刻着苍生,龙潜——“那种气度的确少见。那样的合作伙伴,对我这种人来讲,求之不得。”
“因为不会背叛?”
“不是,熟稔的感觉。我们初始的目的完全不同,一个为公,一个为私,但是选择的道路却是出奇的一致——颠覆。颠覆旧的制度,创造出一种新的政体。所以他需要依靠能够掌控皇室核心的我,行事作风的熟悉感,会令人期待彼此的合作。”
“惺惺相惜,英雄惜英雄?”周长雅充满笑意。
“相信我,史书上绝不会用英雄来形容我们这种人。”话锋陡然一转,联想卓同刚刚讲给自己的一些异常,这是极有可能出现的结果。“龙潜现在处境危险,已经失去联络。”
“刃的残部,我无法清理,现在可以说我已经自顾不暇,我想吴显之在进宫之前就下达了对他的追杀令。还有蒙国,蒙汗巴特尔,右王格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最重要的是,他恐怕无法接受自己敬重的母亲的欺瞒。他所有的理想都是建立他母亲的引导之上的,我担心他会产生动摇。”
“那么您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伙伴。”语气淡淡,没有喜怒。
“他既然派你来监视我,又派你来帮我,我相信你分得清孰轻孰重。你我都不希望看到一个失去信仰的龙潜。”
风鸣辰心中也有些困惑,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地想救龙潜,就是因为那种难得的熟悉感吗?或许是蔺相天的死对自己的影响的确太大了,只是想找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算了,可能是自己太寂寞了,有一个能看清自己的人在身边也不错,救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少主的人?”周长雅有些好奇了。
“西北军营,你为我请战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不知道她的能力,谁敢做那种保证,所以你应该对我了解才对。另外,龙潜似乎十分熟悉我在军营的一切。”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来历,应该会有所行动的吧。
“把痕借给我。”风鸣辰侧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座椅上僵住的周长雅,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