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陌生的称呼,此时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风鸣辰扑下轮椅,抱住倒下的风鸣渊,快手点住风鸣渊的穴位,但是,毫无用处。风鸣辰明白,这种血流的速度,点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她不过是在寻求良心的解脱罢了。
风鸣渊是因为自己而死,就因自己的一个犹豫,一个闪神,被别人钻了空子,她一手促成了第二个为她而死的至亲之人的死亡。
明黄的太子朝服霎那被血氤氲浸透,胸前张牙舞爪的苍龙,鳞片尽染,顺着清晰的纹路,直到炯炯双目血红一片。
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越来越冷,这样的触感她不是第一次遇见,就用她的这双手,就在不久前,亲自将蔺相天、风宇明,送上往生之路。
风鸣辰冰冷的双手扶上那双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双眼,身体隐隐颤抖,但绝不是因为恐惧,她知道,必须要做些什么,不然她自己会承受不住。
“成勇,将母后带回去,好生照料。”宛如来自地域的声音,冷的人骨头生疼。
久违的“黑钥”跳动在风鸣辰的手中。我的伙伴,好久不见了。如情人般温柔地扶上黝黑的刀身,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眼中嗜血的冷酷。
“父皇的死,二哥的死,你们真是已经挑战了我的底线,那就准备承受代价吧。”
放开风鸣渊的尸体,从地上默默站起,刀花一挽,黝黑的短刀陡然伸长一节,泛着暗红的黑,静静贴附在风鸣辰的身侧,一股冷冽的寒风萦绕着她的周围。
竟然能够站起来了。除了花在云,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是腿不能行的吗?
之前风鸣辰不能行走,确实不是作假。但是并不是真的失去行走能力,而是心结。
花在云突然想起龙潜的话,风鸣辰无论多强,她都是人,生命中总有些重量单凭一个人是无法承受的。蔺相天的死,对风鸣辰是致命的打击,虽然看上去她很快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但是谁也不是她,谁也不知道她心中的伤到底有多深,有多大。
虽然风鸣辰经脉受损,按理却不会影响身体正常的活动能力,所以风鸣辰不能行走站立,很可能是因为心伤,对蔺相天死的愧疚和自责,令她希望失去一些东西来作为补偿,作为对自己的惩罚和对知己的弥补,减轻心中的罪责。是她自己放弃了行走站立的能力。
现在,愤怒、仇恨已经击溃了心障,剩下的就是发泄,处于理智崩溃边缘的报复。
“你内力尽失,怎么跟我斗!”
这才是七尹真正的面目吗?冷酷、阴狠、目空一切,与之前龙潜身边的那个人判若两人。就连龙潜也被他骗过了这么些年!
“对付你们这种杂碎,还用不着内力。”下巴微抬,睥睨的目光冷静地划过众人。
够狂,不愧是他们的教主。胡一刀听着风鸣辰冷冷的宣言,心中一阵澎湃。花在云等人却担心不已,对方绝对是一流的高手,对于风鸣辰尚未复原的身体,这不是太勉强的问题了。
掺杂着黑色的浅黄,隔开之前与七尹对决的风鸣玄,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令所有文武官员目瞪口呆……这,是他们的公主吗?
没有内力的辅助,完全凭借十几年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一挑一刺都拿扭着精准的力道,招招式式透着刁钻狠辣,几近完美的进攻路线,进退防守滴水不漏……这已经不再像是生死格斗,而是一场华丽的对决表演。
看在众人眼里,只是一抹又一抹的玄黑游走于两人之间的缝隙。好快,要不是翻飞的浅黄,泛着寒光的铠甲,两个人的身影简直要融合成一体。
铛……两人皆向后震退几步。其他缠斗在一起的人,像是受了蛊惑,手中的动作忍不住停顿,关注着这方的胜败。
明显,没了内力,风鸣辰在力道上处于很大的劣势,身形不够轻盈,虽然凭借着身体的灵活,反映的敏锐弥补这方面的缺失,但是时间一久,就会马上暴露出致命的弱点,体力不足。
深喘几口气,将肺内的浊气排空。刀锋一指,“听着,今天若是我不能留下你,就放你们所有人离开,但是,我若胜了,刃,我要斩草除根!风鸣辰以镇国公主的名义立下此誓,胆敢违逆者,别怪我心狠手辣!”
凤眼一眯,冷冽的眼神如刀锋般扫过身边企图阻止的大臣,风鸣辰做决定的时候,何时轮到你们这些人指手画脚。
七尹看了一眼已经被玄王掌控住的吴显之,印堂发青,嘴唇变紫,眼睛开始混浊,瞳孔不规律的收缩着,无力回天。现在,刃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只能靠自己决断。
“好,一局定胜负!”堵上自己的命运,堵上刃的未来,就不信斗不过一个女人。撤掉身上累赘的铠甲,扔到一边的地上,剑锋一转,率先发动攻击。
令所有人惊讶不已的是,风鸣辰并没有提刀迎战,而是将手中那柄黝黑嗜血的刀翻手掷出,刀身嗡鸣,直立在一旁石板间的地缝中,出手之精准,令人叹为观止。
一条白练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在风鸣辰的左手上,甚至还在迎风浮动,这就是风鸣辰的武器?
剑已逼近,风鸣辰身形动了。向后倾身一仰,重心后移一尺有余,却仍旧不倒,就这么以一个奇异的姿态,以腰胯为轴,向前扭转身形,同时左臂挥出,白练“轻轻”扶上已经越过身体的剑身。
嘣……是金属摩擦缠绕的声音,那条轻飘飘的白练依然稳稳缠在剑身之上,无一丝松动破损。竟然是金属所造,又是令所有习武者猛的一愣,金属也可以这样软绵绵的?这究竟是什么什么东西?
七尹感觉到手中长剑向前的惯性被生生拉住,想顺势向右侧滑动。风鸣辰像是看透自己的心思,左臂牵引着白练向右画弧,将自己的力道轻飘飘地化解了,本来凌厉的一招,现在变得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了攻击性。
这是什么古怪的功夫?心中不信邪,收势重新刺出几招,招招迅猛毒辣,气贯如虹,接着,多变的招式,从不同的角度送出致命的攻击。寒光围绕着风鸣辰,如银蛇吐信,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一样的结果,让七尹的心冷了大半,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招数,看上起绵软无力,却在霎那之间将自己的力道全部卸了个干净。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太极功夫。”风鸣辰口中念念有词,猛地睁眼,力道传过手臂,通过白练,将缠绕的剑狠狠甩了出去。七尹一个躲闪不及,也被硬硬带了出去。
就在七尹后退调整身体平衡的瞬间,风鸣辰右脚蹬地,身体如弹丸般飞射出去,左臂向一侧快速甩出,百练末端凭借甩尾的惯性,缠上风鸣辰刚刚掷出的黑钥刀柄,哗啦……猛的一提,将黑钥稳稳缠住,顿时,像是又生出了一节手臂,黑钥带着巧劲,呼啸飞向后退的七尹。
什么?这女人刚刚不是为了换武器,而是等自己出现破绽的这一刻吗?早就算计好了的?心中不由一怒,强行止住后退的身形,向前扑去,一剑挑开直飞而来的黑钥。
风鸣辰并不着急,收回手中的白练,将刀柄重新握在手中。一个转身,再起攻击。狠狠逼退七尹几步,令七尹只得仓皇招架。风鸣辰趁势反击,改守为攻。右脚趁机将地上的一把刀挑起,一个侧转,狠狠踢出,配和身上最后一枚飞刀,一上一下飞向七尹。
铛……铛……七尹迅速反应,用剑将刀隔开,转身踢飞下路的长刀,就在落地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震破空声,又想马上回身,却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长剑一提,护住自己的脖子,防止被风鸣辰的白练缠上。
但还是晚了一步。风鸣辰用力收拉手上的白练,七尹的剑贴近面部几分,被缠上脖间动脉,是绝对不允许的。
风鸣辰瞳孔一缩,用上蛮力拉紧白练,生生将七尹扯近几分。突然一个放手,令人反应不及,七尹的身体立马向后跌去,就趁现在,双脚飞快交换,身体冲向七尹,就还有一步之遥,黑钥重回手中,双手握刀,高高扬起,如地狱的催命恶鬼,向七尹张开魔爪。
“不……”
噗……伴随着一声难以致信的嘶吼,拔出没在血肉中的长刀,一道血红迎面洒向风鸣辰。淡定地回身,犹如至高无上的王者,面对着声音的出处……吴显之。
一步一步,靠近。
“这就是希望的破灭吧,倾注了二十几年心血的继承者,唯一仅剩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消失,还有奋斗了一生的目标,所有的理想,砰……像泡沫一样破灭了,脆弱,不堪一击。绝望吗?亲眼见证所有一切的崩塌,应该绝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