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清也不看她,声音稍稍哽咽:“你今日来做什么?”廉亲王细细观察她的神情,凝思道:“听说你在这里,我便来了。”
长孙清缩回窝里,点点头道:“我又困了,要歇息了。”蒙着被褥,不看廉亲王一眼。此时太阳高挂,估摸在一个时辰便是响午了,长孙清躲在被褥内毫无睡意,有些闷热,喘着粗气呼吸,在廉亲王听来,和哭泣没有什么分别。
低头沉思半响的廉亲王忽然扯开长孙清的被褥,就见长孙清双眼泛红的看着他,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怎么不让我歇息了,你难道不知道孕妇该好生歇息么?好歹这个孩子是你的……”忽然噤声,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廉亲王一眼,撇开头道:“好歹他是你弟弟的孩子不是么?”
“话说清楚。”捏紧长孙清的手腕,廉亲王语气好像深冬的冷风,长孙清浑身一抖,瘪瘪嘴巴道:“说什么?”
“孩子到底是谁的?”他这才想起,他问菲儿孩子是何时怀上的,菲儿苦思懊想,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长孙亲督一直没有告诉过奴婢。”
手腕疼痛,长孙清怒道:“你干什么,放开我啊,很痛的。”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就见廉亲王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长孙清声音顿时小了:“孩子自然是皇上的。”
下刻,下巴被廉亲王撩起,与长孙清正视:“你再说一次。”
正要进房伺候的菲儿听见长孙清幽幽道:“孩子。是你的。”轰,她呆立当场!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廉亲王放下手,长孙清吃痛的揉揉手腕,面色下沉。廉亲王神情已经彻底缓过来,与平时无异,淡淡道:“怎么不告诉我?”
长孙清掀开被褥,有些笨拙的样子,廉亲王起身扶她下了卧榻,可惜绣花子自己是穿不上的,廉亲王二话不说的蹲下身子,将绣花鞋套上,抬眼就与长孙清内疚的视线撞个正着。
“我把过脉,这胎儿是个男孩,日后我会让他成为当今的皇上。”长孙清说的十分随意:“继承你未完成的大业。”
“我希望他能认我做父。”廉亲王哼哼,面色黑的吓人,长孙清淡淡道:“这皇位你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先皇根本没有本意传位与你。你难道不知道先帝给我二道圣旨么?”
什么?廉亲王心中大惊。
长孙清风轻云淡道:“这二道圣旨是纳兰先生给我的,倘若你有谋反逆臣之心,这圣旨便是你的催命符,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廉亲王仿佛并未放在心上,冷笑一声:“那圣旨能奈我如何?”
长孙清松松肩膀,道:“不会如此,只是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铲除异己罢了,皇上如今已经失去记忆,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记得,你以为他下不去手么?”连诛朝中十大官员,可想而知,这并非是昔日少年所为。
“我实在不明,为何父皇要将皇位传给九弟。”廉亲王道。
长孙清沉吟片刻,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伺候皇上一年有余,他的心思我从来未才猜透过一次。兴许是九皇子极像当年的他,可谁知道呢?”
廉亲王摇摇头道:“即便一切如你所说,我还是要争取最后。”满腔抱负无处施展,那高高的皇位是他力争最后的奢望。
长孙清道:“随你吧,反正他亡,我便亡。”
“你就真的那么爱他?”廉亲王咬牙启齿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子。”
笑一笑,长孙清并非否认,她本就是个狠心女子。
廉亲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深夜,太后将她叫到书房,开口直接问道:“孩子是廉亲王的?”长孙清眼神扫过菲儿,菲儿缩缩头。
“是皇上的。”长孙清淡淡道。瞧见太后神情有疑,她又说一句:“太后相信便相信,不相信便不相信,这孩子是皇上一点也不假。”
大雪纷飞那日,方婉婷还腹中胎儿一起丧命,长孙清说的也是这句。
“纳兰先生真交给你第二道圣旨么?”太后凝眉,倘若真有那道圣旨,日后一切事情都好办了。长孙清摇摇头:“哪有什么第二道圣旨。”
她料想廉亲王不会向她要什么圣旨,顶多也是去问纳兰先生罢了。可惜,那日她与纳兰先生交谈时观察,纳兰先生已经时日不多,最多撑上一年已经不错了。
翌日,一大早,菲儿听说某处山上有一种酸甜的果实,十分好吃,于是带着一侍卫匆匆赶去,说在响午一定回来。有侍卫陪着她,长孙清也无须担忧。
菲儿前脚刚走半柱香的功夫,外面闯进一对戎装士兵,个个手握兵刃,太后和长孙清闻声出来,领头的道:“臣参见天后娘娘,长孙亲督。”随行士兵纷纷跪下。
带头的男子太后和长孙清觉得面生,正要问话,那带头之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太后娘娘,长孙亲督随臣走一趟。”
太后与长孙清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这男子未必是皇上手下之人。太后搀扶长孙清小心翼翼的进了一精致舒服的马车,马车内有一宫女,面容沉静若水,朝长孙清和太后点点头,走出马车盈盈一拜,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长孙亲督。”
太后没有过多的惊讶,倒是长孙清看着来人,淡淡一笑:“傅雯大宫女,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