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罗伯特爵士对亚当统治权的那些论证不能称得上高明,他的关于把统治权转移给后世君主的说法也不见得好多少。如果他的政治学说是正确的,那么这些后世君主们都必须从亚当那里取得他们的权利。他所说的转移权利的方法散见于他的著作中,我将引用他自己的话。他在序言中告诉我们:“既然亚当是全世界的君主,他的后裔除非得到他的授予、许可,或从他那里继承,否则任何人都没有取得任何东西的权利。”在这句话中,关于亚当所拥有的一切东西的转移,他提出了两种方法,即“授予”和“继承”,“一切的王都被视为或将被视为最初祖先的逐代最近的继承人,这些祖先最初是全人类的生身父母”,“一个人群,无论人数多少,就其本身而论,其中必然有一个人被认为是亚当的最近的继承人,而他自然就拥有了做其余人们的君主的权利”。在这两处地方,他认为“承袭”是把君权转移到后世君主身上的唯一方法。他又说道:“世界上的一切权力,要么是从父权派生,要么是从篡夺父权而来。”“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往的一切君主,或曾经是他们的人民的父亲,或是这些父亲的继承人,抑或是一些篡夺这些父亲的权利的人。”在这句话中,他把“承袭”或“篡夺”作为君主们获得这种根本权力的仅有的两种方法,但是他又告诉我们:“父亲的这个帝国,由于其本身就是世袭的,所以也可以凭特许而让渡,也可以被篡夺者所夺取。”由此可见,承袭、授予或者篡夺都可以是转移君主权力的方法。最后,最使人惊叹的,就是他还说了这样的话:“不管君主们是通过选举、授予或是继承,抑或是其他任何方法取得了他们的权力,都无关紧要,因为使他们成为真正君主的,并不是获得王位的方法,而是以最高权力进行统治的方式。”我认为,这句话充分说明了他的关于以亚当的王权作为一切君主获得王权源泉的全部“假设”和议论。要使一个人成为“真正的君主”,如果只需“以最高权力统治,而与他获得权力的方法无关”,那么,他实在可以省去许多麻烦,根本不必像他所做的那样,把继承人和承袭在书中各处大讲特讲。
79.凭借这种令人注意的方法,我们的作者可以使奥利弗或他可以想到的任何一个人成为“真正的君主”。如果他自己有福气生在马桑尼罗的政府之下,那么依照他自己的这个原则,想必他一定会对马桑尼罗表示效忠,并祝福他“吾王万岁!”。因为虽然马桑尼罗在前一天还是一个真正的渔夫,然而他以最高权力进行统治的方式已经使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君主了。再说,如果唐·吉诃德曾教导他的随从者以最高的权力进行统治,那么我们的作者无疑会成为桑乔·潘萨所居住的那个岛上的最忠诚的臣民,而且一定会在这个政府中获得某些优待。因为我认为他是第一个这样的政治家,即一方面自称把政府奠定在真正的基础之上并建立了合法的君主王位,同时又告诉全世界,“凡是以最高的权力统治的人,不问其取得权力的方法如何,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君主”。用简单的话说,就是不论用什么方法,一个人只要能够取得王权和最高权力,那么这王权和最高权力就真正地且是正当地归他所有。如果这样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君主”的话,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还会想到有“篡夺者”,以及到哪儿去寻找一个“篡夺者”来。
80.这是一个如此奇怪的学说,使我感到惊异万分,以至于对其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没有做适当的考虑就匆匆掠过了。例如他认为,把亚当的君主“威权”,也就是最高的统治权转移给后世的君主和统治者,使他们享有取得臣民的顺服和从属的资格的方式,有时能够单靠“承袭”,有时兼靠“授予”和“承袭”,有时兼靠“承袭”或“篡夺”,有时又同时靠这三种方法,最后,还加上能靠“选举”或“其他任何方法”。这些矛盾是如此明显,有普通理解力的人只要读一下我们的作者的话就可以发现。我所引用的他的话(远比他原来的话更连贯,语调更一致得多)虽然可以作为理由使我不必在这种论证上再去下更多工夫,不过,既然我已经把考察他的学说的主要部分作为自己的任务,即使已有空前有力的证据证明亚当曾经是全世界的绝对君主和主人,我还是要比较详细地考察一下,看看“承袭”“授予”“篡夺”或“选举”究竟是如何能按照他的原理在世界上以任何方式建立起政府的,或者究竟怎样能从亚当的这种王权中取得受人服从的合法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