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芸英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仍然是柔和地笑着,道:“恩,日后我便唤你水儿,可好?”
水儿……
除却闻君昊与闻君凡两兄弟,这里还未曾有人这般唤过她,呵呵,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又何必拘泥呢?
嫣然一笑:“从前在家里,两个哥哥都是这般唤我呢。”
话,不知为何,这般容易就说了出来,却是连自己都怔住了。她究竟在说什么呢?究竟是想告诉谁这样的事实呢?
杏目一转,悄然看向一旁的希缘。
他在,她便说出这许多话来。只为了一次次告诉他,她叫苏水,她叫苏水……
轻晃了晃头,该死的,她在做什么?
希缘怎么会是闻君亦呢?若是,慕容千叶又怎会不告诉她?
她在奢求什么?在强求什么?在执着什么?
想着,惊得她羞红了脸,急急低下头,似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慕容芸英仿佛很开心,笑道:“那真好,日后在我家就当自己家一般,可别生疏了。水儿,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啊!”她差点走神了,忙道,“恩,差不多了。”
“希缘。”慕容芸英回头,推推身边的男子,道,“你帮水儿去取一下行李吧,我在下头等一下。”
“好,那你就坐会儿。”应得有些心不在焉,扶她坐下,便跟着苏水上楼了。
苏水走得有些局促不安,明明就没有多少东西,明明她一个人就可以拿得动,却不知为何,没有拒绝慕容芸英的话。
两人行至房间里,都是抿着唇,不说一句话,气氛似变得怪怪的。
从方才她的一句“苏水”开始,希缘的脑中仿佛断断续续的都是一些不曾见过的画面。还有慕容芸英的那一句“水儿”。
水儿……
心中忽然一阵刺痛,令他不自觉地蹙眉,抚上心口,是……真的疼呵。
“其实,我方才说的哥哥不是我的哥哥。”苏水忽然开口,瞧着希缘,“那是……我相公的哥哥。”
“苏姑娘……”他带着疑惑,好端端的,她竟然与他说起这个。
苏水淡淡地笑了笑,反正已是傻了,多说几句,也不在乎了。伸手指了指搁在桌上的包袱,不好意思地笑道:“喏,就只这些东西。其实我一人也是拿得动的。”
其实她一个人便拿得动,却仍然想他上来。
她只是,说不清楚自己怎样的心思,只是……觉得他好熟悉,好……亲切。
希缘见她垂首立于一旁,知她是不好意思,伸手拎起包袱,宽慰她道:“不要紧的,大娘要我来,原就是替苏姑娘拿东西来的。走吧,大娘说,等我们回去吃饭的。”
话落,他已转身出了门。
苏水忙跟上他,却见他忽然回头,轻皱了眉头,轻声道:“苏姑娘,你……以前可见过我?”
见过么?为何自己瞧见她的第一眼,便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遥远无边,却又好似曾经近在眼前?
苏水愣住了,他问她,可……见过他……
这是,何意呀?
慌乱之中,差点便要点头了。继而又觉得不妥来,忙摇头否认:“我……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
她的回答,令他好失望啊。
苦涩一笑,天下那么大,哪里就这般凑巧了?他的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浮上水面,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吧?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活着,却是失去了那么多,谁会……理解他呢?
默然地瞧了她一眼,淡然一句“是么”,便不再言语,径直下了楼。
苏水的脚步一滞,一瞬间的晃神。他此刻的失落,她仿佛深深感受到了,那般孤独无助的样子。
希缘……
心底唤着他的名字,目光紧紧地落在男子寂寥的背上,十指绞在一起,或许她该问问他……
“水儿。”
忽然听见慕容芸英在下面唤她。
“啊,就来。”她应着,飞快地跑下去。
日后,还怕没有时间见面么?那么,她急什么呢,只找个时间,她的心事,他的哀愁,总有个清楚的时候吧。
马车早已在外头等候多时,希缘先扶了慕容芸英上车。又伸手来扶苏水,她微微一愣,尴尬地笑着,将小手递过去。
“东西没有落下的吧?”他细心地问着。
“没有了。”她摇着头,心里暖暖的。
他笑,若风一般的温柔。放下了车帘,马鞭轻轻一挥,往梅巷驶去。
恰在这时,另一辆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车内,男子垂眉浅笑,低头瞧着手中那素色的布条,心底忽然兴奋起来。
女人……
不自觉地抚上昨夜被她踢倒的膝盖,早已不疼了,剩下的,是淡淡的印记。
她留的。
只是,一想到她要嫁给他大哥,心底的某处,有些微微不舒服。
不过一瞬间,嘴角敛笑,那又如何,终究是,逃不出他夏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