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誉宁将目光收回,淡声道:“你说的没错,那里应该就是关押我大哥的地方。宁王很谨慎,过了今晚,守卫怕是会更加森严了。”
“那少爷打算怎么办?不如,让奴婢再回去探探?”
略微一皱眉,开口道:“不行,太危险了。”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令予姯心头一暖,含着泪道:“奴婢不怕。”为了他,她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有他一句话,胜过一切的一切。
夏誉宁却冷冷地道:“我说了,不必去!”这个丫头对自己的心,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的心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见他欲走,予姯低声道:“少爷……”
“还有什么事?”
“柳先生说,要你回来了,去他房里一下。”
夏誉宁没有应声,只是径自走向柳演的房间,推门进去。
予姯站在他身后,怔怔地瞧着。夏誉宁的性子,她最了解。嘴上即使再凶,可他的心也是软的,他不爱自己,可是也不希望自己有危险。
他是,最不愿欠别人人情的人啊!
所以,她才爱了。很深很深的爱……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柳演未睁眼,便知道是夏誉宁。他“嘿嘿”一笑,却又怒道:“你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进来都不敲门!”
夏誉宁没有理会他,缓步走过去,圈起双手倚在他床边,斜睨瞧着他。这个老头儿,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总与他抬杠,还神医?他“嗤”地一笑,开口道:“柳神医,找我有事么?”
突然从他嘴里蹦出“柳神医”三个字,柳演吓得不轻,霍地从床上弹起来,扑过去探上他的额头,嬉笑道:“莫不是烧糊涂了?今天居然这般有良知了!”
“啪。”打掉他的手,夏誉宁朝他翻了个白眼,“无聊!”
柳演没有生气,依旧笑眯眯的样子,拉拉自己的胡子,叹息道:“哎,你小子别忘了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就别到处晃去。当心吓死别人就不好了,我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夏誉宁笑:“那我真该死了,也好辱没你神医的称号。”
“哎,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对恩人不敬的小子!”柳演一把抓住夏誉宁的手,收起笑容,道,“你可别得寸进尺,我这神医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带进来的!”先是贴身丫头,再是不明女子,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他这里带,还真当这里是善堂了?
夏誉宁甩了甩被抓住的手,皱眉道:“知道了,真啰嗦!明日就带她走。”
“嘿嘿,她走,你可不能走!”柳演紧抓着他的腕口,手一翻,探上他的脉,微闭了眼,嘴角染笑,点头道,“不错不错,还算乖。出去没有与人家大打出手。”
“柳老头!”夏誉宁低吼一声,“没事我回房了。”
“哇,你小子这般急做什么?”柳演忽然大叫一声,“你不会是急着去……去做那种事情吧?”
夏誉宁哼一声,嗤之以鼻。
柳演又道:“啧啧,我这神医的名号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不能让你这小子毁了去。我要救的人,想死都死不了!”他不顾夏誉宁越来越青的脸,继续道,“所以今晚,你留在我房里!”
怒道:“柳老头,你定是有病!且病得不轻!你放开我!”
柳演感觉到他用了内力,欲震开他,吓得他马上撒了手,叫道:“乖乖!你这性子可是跟你娘一模一样啊,不愿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动。”
夏誉宁一惊,忙道:“你认识我娘?”
柳演点头,却是诡异地笑:“不过,想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柳老头!”他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你求我啊,我还没见过你小子向人家低头呢!求吧求吧。”柳演下了床,说得幸灾乐祸。只因他知道,夏誉宁那样的性子,要他求他,那不如杀了他。
不过,即使他真的求他,他也不会告诉他的。
夏誉宁狠狠地握紧了双拳,那日他问夏守时,他只说了句他与他娘长得很像。之后,不管他再怎么追问,夏守时都不再开口。
只是他没想到,柳演居然也会认识他娘。
柳演见他一下子安静了,有些不自然,伸手指指桌上的碗,道:“把这个喝了,我就放你回房去。”
夏誉宁才发现桌上放了东西,满满的一碗,黑糊糊的,看似很恶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是他知道,一定不会是毒药。
端起来,二话不说,仰头喝尽。
“哇……”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却听柳演说得起劲:“夜瑞洋那王八倒是有两把刷子,能给他找来这么厉害的毒。你服了十多年,那毒就好似你方才喝的东西一样,黑乎乎的,粘稠稠的,沾在你每一个内脏壁上。我怎么想法子都除不干净,我在想着,是不是把你开膛破肚一下,将每一个器官拎出来,把那东西一点点地刮下来?”
夏誉宁本就觉得方才下肚的药恶心,偏他又越说越带劲,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一手抵在桌沿,捂着嘴倾身,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来,滴在地上。
喝进去的分明的黑色的东西,他呕出来的,竟然是殷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