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感到那样的慌乱，那样的不知所措，他知道，他要失去她了……
明明她就在怀里，可是，却感觉那么遥远，她把心锁起来了，锁在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我走了……”小熙站起身，没有眼泪，没有哭泣，两眼空无一物，如游魂般，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说不出梗在胸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好难受，难受得快喘不过气了，难受得快窒息了，原来，这就是被背叛的感觉，呵呵，原来这就是被背叛的感觉。
只是一点点痛而已，只是一点点，过一会就不会痛了，麻木了，就没有感觉了吧。
她原以为那就是地狱，却没料到，更深的地狱等着她沉沦。
第二天，她不意外地接到了方凌的电话。她以为他是来求和的，像每次他惹她生气了，都会来逗她一样，可是，她又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一败涂地。
她一身疲惫地来到相约的咖啡屋，等来的，是他们手挽手，甜蜜地模样。凌柔靠在他怀里，巧笑倩兮。
“小熙……”他坐在那，动作还是如王子般优美高雅，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和难堪。
是她让他很烦吗？是她给他带来负担了吗？
“小熙……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后面吐出的字眼，让小熙眼前一片黑暗，他残忍地张合着嘴，说道，“对不起，小柔……她怀了生孕，我得娶她……”
小熙僵硬地扯开嘴角，笑啊，笨蛋，你一定笑得出来的，她那样的鼓励着自己，那样勉强着自己，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往心里流。
笨蛋，现在还有什么好哭得，人家都不要你了，哭什么，你以为你哭他就会像以前一样，扮着小丑来哄你开心吗，你以为你哭他就可以甩开凌柔的手回到你身边吗？笨蛋！笨蛋！
小熙咒骂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僵硬的，不变的，定格的，她要让自己笑，笑得完美，笑得无懈可击。
“对不起，我没想到给你造成困扰的，我明天就回去了，祝你们幸福。”她僵笑着，拿起包包，落荒而逃，逃得狼狈。
笨蛋小熙，什么狗屁的祝你们幸福，你们都去下地狱吧。我才没有那么善良，才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方凌呆坐在那，脑中是她强忍着泪水的模样，明明想哭，明明恨我，为什么不哭出来，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十分钟，他只是呆呆地坐着，仿佛只是坐着就花去了全身的气力，他克制自己，用尽全力地克制自己，才使自己不追出去找她。
那是她最深爱的小熙，被他呵护在手里的小熙，他不让别人欺负她，可他自己呢？他就是那个惹她哭的混蛋。
方凌双手撑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入杯中，“对不起……对不起……”
第一次，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哭得忘记了旁人异样的眼光。
他的哭声和道歉，仿佛是魔咒般，萦绕在凌柔的耳边，消散不去。
他爱着她……不管过去，还是未来，他的心里永远有着一个叫小熙的女孩。谁也不能取代，谁也不能挤占。凌柔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个小男孩的方凌，一种弥漫的悲哀深深围困着她。
谁背叛谁？谁爱着谁？
小熙迷茫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失去了方向。
“MS，areyouallright？”小熙失魂落魄的模样引来了一位老妇人的关注，她扶着摇摇欲坠的小熙，坐在公园的椅子上。
“what’swrongwithyou？”白发的妇人只手摸着她的额头，担忧地问道。
小熙绽开一抹牵强的笑，回答道，“I’mallright，thankyou。”说着，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妇人的搀扶，站起身，只觉眼前一暗，她昏倒了……
小熙悠悠地转醒，入目的是刺眼的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唧唧刮刮地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英语。见她转醒，冰冷的蓝瞳中没有一丝温度，淡漠地开口说道，“你有孩子了。”
“什么，你确定吗？”
“一个月，照顾好你自己……”说完，并径自地离开了。
小熙坐在空落落的白色病房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揪紧了她的心。
方凌？
她转身拿起放在病床前的电话，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手机那端的女音，却如一个锤子般，锤碎了原本就脆弱如玻璃的心。
卡擦……
玻璃碎了，碎片掉落一地，她来不及捡，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顶着电话，苦笑，他已经不爱她了，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三天，她买了最早回N城的飞机票，并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医院，毅然决然地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那个曾属于他和她之间的孩子，他和她之间的……最后的……羁绊……
她很残忍，她知道。
她很冷血，她知道。
她很无情，她知道。
但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成人，她做不到。她不是小说里的女主角，有着宽容一切的心，可以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地抚养着背叛过她的男人的骨血。要她不怨？她做不到，要她无悔？她做不到。
她恨他，痛彻心肺的恨，刺入骨髓的恨，带着那种恨意，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将这种恨意发泄在孩子身上。如果他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不幸，那么，她宁愿不生下他。
对不起，是我的无知，对不起，是我的无能……
但是……我不悔……
小熙睁开眼，眼中的波涛汹涌已然随风而逝，她将手搭在方凌的手上，掰开了他紧箍着她的修长手指，淡漠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样的看着他，没有恨，没有爱，没有任何情绪。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她，我们之间……就让往事随风。”她笑得风轻云淡，过去的种种被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失去了重量。
是啊，只是往事，她又何须介怀。再痛苦，那也是过去，再深刻，那也只是过去……既然无法相守，再多的执念也是枉然，徒增痛苦罢了。女人嘛，不都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吗？
她那释然的笑，对方凌来说，确是凌迟他的匕首，一刀一刀，虽不致死，却痛得没有反击之力。
“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你放开我，不准你忘记我……”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吗？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他不要……不要……
“我不结婚，我只要你……”方凌乱了，慌了。
告诉他，他怎样才能留住她，怎样才能……
谁来告诉他，告诉他，他就会照做，一样都不落地照做。
小熙看着他慌乱不知所措的模样，有些心疼，她抚着方凌的头，像母亲安慰小孩似地，抱着他，嘴边噙着几不可见的笑，“总有一天，你会忘了我的。几年前，在纽约，你不是做的很好吗？只是，这次，我们互换了角色。我们，注定了有缘无份那。”小熙淡淡地说着，声音仿佛是由远古传来，全身上下晕着淡淡的光辉，吐出的字眼却是最残忍的酷刑。
“谢谢你，我不怨了，也不恨了，至少，我知道了，你还爱着，可是……对不起……我不爱了，我爱的好辛苦，好辛苦……爱情，最痛苦的，就是一人走了，而一人却还在漩涡里沉沦，也许，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小熙放开他，撑起病恹恹的身子，一步步地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惊愕地看见林喜靠在门边，修长的腿斜倚着墙壁，慵懒而性感。
“我来接你回家。”林喜没有多问，伸出手，他的眉毛弯弯的，嘴角……扯开了弧度。
“别笑了，还是板着脸好看。”说实话，他笑得样子比哭还难看呢，旁边的大婶都直往他们这瞧。
嘀咕完，小熙绽开灿烂的笑容，将手放入他的大掌中，“回家了。”
林喜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欢迎回来。”
“哇……”小熙尖叫一声，被林喜打横抱起，他板着脸，说道，“病人，该去医院看病了。”
“我不要。我不要打针……”娇柔的声音远去……
方凌低垂着头，窗帘挡住了大半的阳光，俊逸的脸一半掩在了阴暗中。晶莹的水滴顺着脸颊低落，滴在了他们曾经一起去买的地毯上，她说她最爱这种米色朴素的地毯，有家的味道……
再见了，小熙……
我最爱的女孩……
永远最爱的女孩……
一个月后，财团之子方凌与……之女今日完婚，赫大的字幕印上各大娱乐报纸的头条……
小熙坐在咖啡屋的窗边，相较于对面酒楼的热热闹闹，这倒显得冷清许多。悠扬的歌声传入耳膜，最熟悉的陌生人吗？没有一首歌比这首更贴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吧。终究……她还是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