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乍起,以神气御肉身而遨游于九天之上,鬼谷长发飞舞,解去幻化之术的鬼谷已经恢复了自己那种骇人模样。一道道的罡风吹动他的身体,肌肤,但那肌肤却纹丝不动,犹如老死,他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朝着东方而去
脚下的树影,高山,城池,关卡浮光掠影,瞬息而过,几乎就是转眼之间,鬼谷便已经御风而出数百里。鬼谷此时的心中,则依旧在琢磨姬昌这个人姬昌这个人让人看不透,反而不如他的长子伯邑考,三子旦来的单纯,灵动。鬼谷总是感觉这个人潜伏的太深,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那一日,他问旦的那个问题,姬昌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天子之于老师,可类比之,然有不同。天子乃一国之君,臣下有万万之民,天子一言,一行,皆可动摇千万民生,故此当慎之,当行当头棒喝之法。师传道,非关乎于此,一过可以避而言,无碍于行,无关于万民之生计,此乃最大之不同也!
自离开王宫后,鬼谷便是每日里砍柴,去西岐城贩卖,如此又是半月,才是启程朝着朝歌飞去。他之所以如此谨慎,更多的却是因为西伯侯此人的高深莫测,太过于让人无法琢磨。他不知道西伯侯会不会怀疑自己这个人所以,一切的戏都要做到足够,一切的事,也都要毫无遗漏,万无一失。
故此直到半年后的今日,鬼谷才是启程。
此时已近冬日,北方的大地冬寒料峭,有一些地方已经披了一层皑皑白雪,高山之上,雪光熠熠,直恍人眼。鬼谷飞行绝迹之间,快若流云,神气之妙,竟然让他飞行之间无声无息,虽然有风吹来,却一到身上,就化为无形。
若是此时有修炼中人见到鬼谷,怕是定然要万分惊讶才是这人好高深的修为!
凡人修行仙道,有炼气化精,炼精化神,炼神返虚三大境界。炼气化精之境界,可遨游于造物层,炼精化神修为者,可冲破罡风,进入罡风层。而修为达到炼神返虚之人,则是可以进入到那雷罡层中如此境界,已经为人间绝顶,距离那仙道,也不过就差临门一脚罢了。而鬼谷此刻表现出来的修为,却似乎比这个还要高深。
光是看鬼谷现在那瞬息千里的速度,以及风轻云淡将阻力消弭于无形,猎猎罡风吹来,如同微风拂面,更是无声无息,便可以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已经到了一种怎样的程度若非神仙中人,怎可有如此诡异的速度以及身法?
修真炼道之人,过诸多天劫,超凡入仙,褪去了那凡人的皮囊,才能够拥有这样的速度。这个岂非已经表明了鬼谷此时此刻的修为,已经是仙人级别?甚至于可以说,鬼谷本来便是仙道中人,已经不是那些凡俗的修炼之人可以比较的了。
而实际上,这一番说法却并非错误,但却也不全对!
鬼谷自修炼到今日,一直闭关不出已经五百余年岁月,这么长的时间,单单用来琢磨那元神之气,并且修炼之法奇妙,是以现在,他的元神已经半脚踏入到了仙门当中了。但是鬼谷却毕竟是投机取巧的采神补魂术,本身便是一门极为诡秘的心法,可谓是有偷天换日之大能,瞒天过海,可以骗得过世上绝大部分人的眼!
但,这样一门法术的修炼之法却并非没有缺陷,非炼气化精,练精化神而返虚,自然一身之神气修为不稳,其性质更不如同辈高人,这却是再说难免的。正所谓天地有阴阳,日月有盈亏,此乃自然之道,亦为全道。
世间万物,万法,无可出其右,亦无人可以出其右,若非冭有惊天智慧,却不能成。
鬼谷一路飞行,仅仅半个时辰不到,便已经落于朝歌城外。远看朝歌,却要比那西岐大上很多,人望更足许多。鬼谷依旧在外面看好柴禾,做了樵夫的打扮进城,在城中,他更是常听人言当今天子的圣明厉害!
这一番动作,鬼谷已经轻车熟路,依然是进城,学习了此地的方言,做了一个无名小贩暗暗观察这朝歌的气象,一月多下来,鬼谷却心有所得:这朝歌,果然比西岐多了一些东西。
朝歌多出来的这个东西,却并不好用言语表述,鬼谷亦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但相较于西岐来说,这里却更给人几分人间的烟火气,和这里一对比,那西岐就少了几分人间气象人世间,若无善恶是非的纠结,又怎么称得上是人世间?
人世间,若无那三千丈的红尘滚滚,又怎么称得上是人世间?西岐就是比这里少了几分生机,少了几分活跃。那里恍若便是一些圣人违心营造出来的一个心中的理想世界一般。那样的世界,看起来美好,但人却失去了本身应有的人性!
鬼谷来朝歌,一转眼便是一年左右。
行走于闹市,看家长里短,品民生百态,鬼谷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明悟,他以一种慵懒之态漫步于市井之中,眼中晦涩的慧光一闪而逝,尽数被自己的眼帘遮挡了下来,只看身畔小贩叫卖,行人如织,便是暗暗自语道:“朝歌比西岐多了一些气象,西岐的人失去了人的心智,人不算人,不过傀儡这一年的时间,却也让某想明白了那一条大鱼究竟是做了什么了,难得啊难得!这个,却是好大的手笔,魅惑天下人,却需要多少的精力?”
想到这些事情,鬼谷对那一条神秘的大鱼就是感到万分佩服!鬼谷知道,若是对一个人施展魅惑手段,并不难,但是如果一个人想要对天下人施展魅惑手段,那本领岂非已经通天?那他岂非要付出许多的岁月?
鬼谷穿着一身褐色的长袍,头发披散,一个黄金做的箍箍住了额头,在那箍的前面,是一个圆形方孔的图案,看起来却是钱币。漫漫行走于朝歌城青石铺成的街道上,鬼谷一边在心中不停的感慨。
能够将西岐弄到那个程度,恐怕是有高人推波助澜了,这天下不会太平,鬼谷早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今天,他却要去见见那一位帝辛,看看这位天子究竟有何不同,又有何能力!鬼谷此去,却并非皇宫皇宫重地,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随意出入的,是以鬼谷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人来帮忙。
闻仲闻辅国的府邸。
鬼谷抬头看了一眼府邸大门前的匾额,停下脚步,对门卫抱拳,言道:“这位小哥,在下鬼谷,有事需要求见闻辅国,还请行个方便,通报一声”鬼谷对这门卫极为客气,那门卫点头应了一声,说道:“先生稍等片刻,某去通禀!”
鬼谷言道:“谢谢小哥了。”
在此却要一表,那闻仲究竟何人?闻仲,乃是帝乙遗臣,帝乙托孤闻仲,后才立了帝辛为天子。这闻仲便是当朝的辅国,位高权重,见王而不拜,却是厉害。只是后人成书,言之为辅国,却不知方今大商天下,实则本无辅国这样一个职位。
然此却不足为人道也,更为惊人的,则是闻仲的师承!
闻仲乃金灵圣母门下,地仙一流,经善于五行遁法,善破人诸般变化,其前额生有一只竖眼,单单看人一眼,就可定人魂魄元神,伤人无形,更可以识破妖魔鬼怪真身,各种幻想变化,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而闻仲的师承说出来却更是惊人,这金灵圣母,乃是通天教主最为宠爱的四大弟子之一!这通天教主,有一截教,门下四大弟子多宝,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却无一是寻常之辈,一身修为已然到了玄仙之境界。
而除此之外,那截教却还有数万弟子分散于名山大川,却是好大的一个名声。
鬼谷在门外等候了片刻,就见那门卫出来,言道:“辅国请先生!”言罢,这门卫就小心翼翼将鬼谷引了进去。鬼谷一路过了前院花圃,沿着石子小路而到正堂,就见一身材魁梧,健硕的中年男子抚着胡须,正在大量他。鬼谷心中暗叹,却好一个闻辅国,那却是:身如山岳不动生威,双目含煞蓄势如虎。
披挂铜甲马踏敌营,挂剑青衫却一真人。
额有立目于人安泰,不怒自由将军风度。
虽然那门卫并未多言片语,但鬼谷却已然知道此人就是闻辅国。有的人,便如同是那夜里的萤火一般,光彩夺目。而闻辅国,就是这样的人。鬼谷恭恭敬敬抱拳,行礼,言道:“草民见过闻辅国”
闻辅国和声道:“道友可是要考校闻某眼里?”
鬼谷愣了一下,随即便是“哈哈”大笑,言道:“辅国果然名不虚传。世间人都言辅国眉心有一目,可以观人变化,识破妖魔之真身,还可以定人魂魄元神,伤人无形,今日一见,果真是神奇如此,当真闻名不如见面,闻道友这里有礼了在下鬼谷,今日前来,却有事要于辅国分说!”
闻辅国言道:“道友请!”
闻辅国将鬼谷请到书房之中,席地而坐,一拱手,言道:“道友究竟何事,尽可以放心大胆说来”
“闻道友稍等片刻。”
鬼谷伸手在怀里一摸就摸出了数十块玉石。这玉石看起来五彩斑斓,分成赤,黄,黑,白,青五种颜色,却是纯粹的五行精气孕育的天然玉石。就见那玉石之中雾气朦胧,一眼看去,就灵动非凡,闻仲却不知道鬼谷究竟要干什么。接着,他就看到了鬼谷将那些玉石或远或近的抛了出去!
一连数十道彩光纷呈,旋即一闪而没,那些玉石相互之间竟然布置玄妙,以一种奇妙的状态组合在一起。鬼谷一掐法诀,口中念咒:“以玉为引,五行勾连,天机不显,圣人难闻,瞒天过海,唯有偷天偷天换日,阵成”鬼谷大喝一声,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玉石之间突然间一阵晦涩!
闻仲的眼中精光一闪,言道:“好一招瞒天过海。”
鬼谷喘了一下粗气,言道:“你某修为相当,这一件事情又牵扯甚大,在说之前,就必然要防备一些大鱼的耳朵,法传六耳,一切皆空。闻仲道友,吾今日之言,关乎天下苍生,你不得再让第三人知晓,否则的话”
闻仲道:“否则何如?”
“法传六耳,一切皆休,是非成败,到头来不过是那个局面,非你生某死,生生死死,谁该死,谁不该死?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天下,妖气弥漫,显然已经面临一场动荡。这一局是谁在执子,某却不知”
鬼谷深吸一口气,再言道:“当今天子,初即位便盛传天下,是为尧舜,不为夏桀,如此知名,却并非好事。试问一天子当过,若有善举,几年可以名达于天下?当今天子,名声来的太过于诡异,一年时间,来不及做什么,却已经到了现在这样的声望闻道友,某说道这里,你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闻仲眉头一皱,中间的那一只竖立的眼睛也是微微一沉,他心中寻思刚才鬼谷所说,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闻仲却并非憨傻之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当下便道:“竟然如此,亏得闻某当朝辅国,却想了这里,才是明了”
鬼谷却是冷静,不动声色的道:“这个乃是当局者迷,试问辅国乃是朝中重臣,想到了当今天子名声远播,乃是一件喜事,何来蹊跷?然则此正是布局之人的高明所在,这一番端倪,若非某身在局外,旁观变化,又去过了西岐,当真弄不明白这个究竟是为什么了,哎他们啊,怎不看看,何苦和凡人由来?”
“噗通”
就听的一声响,闻仲竟然站起身来,双膝跪倒,朝着鬼谷便是“砰砰砰”叩头三次,郑重的对鬼谷言道:“某闻仲虽然少年时便随师傅金灵圣母学艺,有了一身本领,但却毕竟乃是大商之臣,如今更是先王托孤于某,便不能置江山不理。故为天下计,为黎民计,闻仲恳请先生,帮大商一把!”
闻仲的这一下可算是来得突然。
鬼谷淬不及防,赶紧朝前连连跪走几步,双手将闻仲扶起,言道:“辅国切不可如此。辅国为人,天下为之敬仰,这样的一礼,鬼谷却受不得。受不得,至于为苍生计,吾为师命,当不得不从”
闻仲言道:“鬼谷先生,某的这一拜,你当得。虽然先生未名言那布局之人是谁,但某却也心中有数,此事你知某知,法不传六耳便是。只是先生对此事情又有何良策?”闻仲皱眉,和那般强横之人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纵然是大商国力强盛,亦难以和那些人进行对抗,闻仲又如何不忧心?
鬼谷听言,却依旧平静,沙哑的嗓音之中却似乎在平淡之中蕴含了些许的激动与狂热,他的语速极快,近乎是压低了声音在咆哮“某等巫者,立于天地,身死何如?护佑人间安泰,护佑人族周全,某等又如何可以退避?”
闻仲道:“先生竟是巫?失敬,失敬巫啊,先生再受闻某一拜!”
鬼谷摇摇头,言道:“这个真的受不得,吾早年樵于山野,偶然之中,遇到师傅遗骸,学了巫家的法术行,如今修为有成,才是出来人世间行走的,本身却并未有任何建树,如何受得道友一拜?今日来找道友,实则为了一事,便是去见见那当今的天子,看看行如何,然后某才能够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做。”
闻仲言道:“然某去安排!”
鬼谷言道:“某今日已经将事情于辅国说清,故此也当去了。若有消息,辅国自然可以遣人去寻某,某便在城中,到时候就看辅国的本事了”鬼谷“哈哈”一笑,十几颗玉石登时炸成了粉末,鬼谷又摇摇头,示意闻仲不要多说,随即便转身而去。
闻仲长叹曰:“果真乃非凡之人也!”
一语叹罢,闻仲也顾不得让下人备车了,直接展开了神行之法,朝着皇宫方向掠去。家中的下人,街上行人,聚都只感一道清风拂过,却不可见人。闻仲到了宫门之前,才是停了自己的身法。闻仲从自己的府邸到了这宫门之前,却不过是须臾时间,那神行之法端得是快捷无比,这却是那截教之术法玄奇了。
闻仲一抱拳,对那看守言道:“闻仲欲见大王,烦请禀报!”
那守卫道:“辅国少待!”
一守卫进去禀报,一来一回,却都让闻仲等的煎熬,守宫门的几个守卫则是有些看不过去,对闻仲言道:“辅国乃重臣,要进这宫中,也用不着如此麻烦,直接进去了,大王亦不会有丝毫怪罪。”
另一守卫亦道:“不错,那比干等人,亦是直入的,无需某等禀告,大王也不会怪罪。辅国何苦要多了这一趟呢?”
闻仲听的一笑,摇头道:“非也。大王乃一国之王,自要有威仪,此等王宫重地,某怎么能不报而入?这就譬如你未经主人允许,便私闯民宅一般,王乃贵民,宅大,却也不应该私闯,便是咱们大商的律令当中,也是命令禁绝了的。否则你们看看那些大街上的商贾,如何放心生意?”
那劝闻仲的几名看守心中虽对这番说法有些不屑,却佩服闻仲守,纷纷抱拳,言道:“辅国教诲,某等铭记于心!刚刚某等,言之多有孟浪,本不该如此。那个,辅国,您就当某等什么也没说。”
闻仲道:“当如是。”
片刻之后,那去禀告的守卫便是回来,言道:“辅国,大王正在御苑之中和猛虎相斗,闻辅国来之,特请去”
闻仲言道:“好。”
谢过了那名禀告归来的守卫后,闻仲便入了王宫,才是一进王宫,闻仲便变得如同普通人一般,自己一身地仙修为竟然不显,似乎就那般凭空消失了,只能迈开了脚步,朝着那御苑而去,这却是那九鼎之功劳了。
大商一国,传于夏,大禹王之九鼎皆归之,禹王令亦归之。此两物之一的九鼎为万民信仰铸就,虽然材质只为普通不过之青铜,却沉重无比,坚固的不可摧毁磨灭,可镇压一切神通法力,让那圣人进了皇宫之中,一如凡人。
而那禹王令,则是大禹治水功德临身,以玉石代之,以轩辕剑化而合之方成,有人间至尊之气,有功德之磅礴,携天地大势,无人可以正面其锋芒。而此时此刻,消弭了闻仲一身修为的,便是那九鼎了皇宫之中,本就是九鼎之笼罩范围,无人可以撼动。
咱们这里闲言少说,书归正言,且说那闻仲一路穿过几个大殿院落,便到了御苑之中,当是时,便见数十名身穿皮甲,身材魁梧,拄着长戈,神情肃然的力士卫士围拢成了一个圈子,那圈子之中,却是一只猛虎,和一身高丈许,魁梧无比的大汉!
这大汉,却正是当今之王子辛。
闻仲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没有现在便过去打搅,坏了子辛的兴致。他倒是好生的看了几眼这些侍卫,心中欣慰更甚。这些侍卫,亦都是当今天下最为优秀的力士,术士,有他们守卫在子辛身边,他亦可以对先帝有了一个交代好歹,子辛的身边算是周全了。
却见那个被数十名卫士的大王状如猛虎一般,对他对面那头体长足足六尺以上的真正猛虎却是不闪不避,随之游走。突然的,那猛虎寻了一个破绽,便是一扑,子辛豪情大发,叫了一声“好”,借着那猛虎的一扑,子辛伸出双手抓住了那猛虎的前肢,便是用力一分,单听的“噗嗤”一声,猛虎已经生生裂成了两半。
一股热血瓢泼般落了那子辛一身,大片巍峨如山岳一般的肌肉成了血红色,子辛酣畅淋漓了吼了一声,从旁提起一桶冰凉的井水倒在身上,冲了一下热辣辣的鲜血后,才是大步朝着闻仲走来,言道:“辅国,来找子辛,所谓何事?”
闻仲道:“密谈。”
“好。”
子辛挥手撤去了那些力士护卫,与闻仲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闻仲匆忙将那鬼谷的事情说了,最后言道:“鬼谷先生,乃不世高人,此次若非他提及,某等根本无法想象某大商,竟然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边缘。那位鬼谷先生,怕是某大商最后之希望了,子辛啊,闻仲老了”
子辛闭目半晌,似乎思索什么,良久才是长出一口气,言道:“鬼谷先生说的不错。子辛继位以来,并无多少功业,然却世人传扬贤明,几乎便是圣皇在位一般,这其中蹊跷,便是某自己,也沉迷其中了。哎”
闻仲亦是摇头,跟着感慨道:“人世间的三千丈红尘,却就是这般,令人蒙蔽本心,亦蒙蔽了他人之心,生于红尘,便多了几分无奈。”
子辛道:“寡人欲见那鬼谷先生!”
朝歌城中,换了一身褐色的宽袍大袖的长衣,额头上挽了金箍的当朝天子子辛似乎更多了几分凌厉之气,子辛舒畅的活络了一下筋骨,言道:“便是这外间世界,更多了几分酣畅,宫内有个九鼎,一身本领不能显,直如凡俗一般,却着实郁闷。还是出来的好,说不得可生裂了那东海之龙,哈哈哈”
闻仲道:“也非是如此,想那九鼎,万民信仰铸就,社稷沉重,神仙不能移,神通法力不能显,圣人亲临,亦为凡俗,只有这般,帝王才是真正帝王,若无此宝,那天下间的神魔岂非都要乱来,对我等人间基业指手画脚了?”
子辛大笑,言道:“辅国说的是,看来某是抱怨都不得了!”
一路谈笑,这子辛的速度却是极快,大步流星,异于常人,闻仲却跟随的异常轻松。这里不比王宫之中,自然可以施展手段,要跟上这位大王,也不是不可。一路走来,从王宫走到了南门,子辛才是想起一事,问道:“辅国,那鬼谷先生究竟住在何处?”
闻辅国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自嘲道:“哈哈,你我君臣,却想不到如此迷糊。不笑了,不笑了,竟然也不问问人家在什么地方,就出来寻找,当真是哎,太过于着急,太过于着急啊只是看时日,已然是要黄昏,莫非那鬼谷先生去投了客栈?”
子辛道:“这朝歌之中,也无几家客栈,不若你某去寻。”
两人连找了几家客栈,终于是在一家不大的客栈当中寻到了鬼谷,此时鬼谷正坐在一个桌前吃着酒菜,面食。闻仲苦笑,拱手言道:“先生当真让某和大王好找,却有雅兴在这里吃酒,当真是”
子辛道:“你便是鬼谷先生?”
鬼谷道:“然。”
子辛却也不客气,在鬼谷对面坐下来,言道:“某听辅国转述先生之言,心中多有感慨,此次来找先生,便是为了这个事情。不知道先生可否教某?”子辛为人率性,这番态度倒是来的真诚无比,鬼谷道:“王宫细言之。”
子辛抚掌笑道:“好,王宫细言之,这里的确不是好的说话所在。鬼谷先生,你慢慢吃,子辛等得”
鬼谷笑道:“好大王,好气度,佩服也。”
子辛道:“算的是什么气度?来来来,先生好生吃面,寡人刚刚生裂了一只猛虎,出来就这么爽利的找到了先生,心里正高兴呢。若是不然,说不得就不理会先生,拂袖而去了,哈哈,大王亲来,先生却在吃面,也太过于不给面子!”
当是时,面食吃法便只有面条,面汤,糊糊一途而已,至于馒头,大饼,却是没有的。而除了这个之外,应该便是粥了,这个年代的粥,早已经繁衍出了多种吃法,鬼谷现在吃的一碗面和一碗粥,就都是加了野菜配料的,味道确实独特的很,清香四溢。鬼谷几口吃完了东西,道:“在下吃完了。”
“先生请!”
子辛高大的身体站了起来,扔了几个贝给那店家,三人便是一起出了小店,一路直奔皇宫之中。一进皇宫,鬼谷便是感觉到了其中玄机,他的元神竟然一下便感知不得了,身体外的一切幻化只得成为虚妄!
鬼谷暗暗咋舌,心道:“老师记载,果然不错,这九鼎竟然如此威力!”
进了皇宫之中后,子辛却无避讳,直接问道:“子辛知先生来朝歌之前,曾游历西岐,不知可有什么见地?”虽闻仲言鬼谷有大才,子辛也礼遇有加,但他却还是要亲自正是一番,才能放心,国无小事,便是这样的一个道理,子辛心中则是暗想:“若是以后,我将权柄下放,是否可以轻松许多?”
若是闻仲等人能够听到子辛心中所想,必然要跪地叩首,让他打消这般疯狂想法的。不过一人之内心想法,又有几人可以洞察?鬼谷听了子辛一问,便言道:“某初到西岐,见其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与人和善,甚好。然后来朝歌,方才醒悟西岐之善,民无智,似被人魅惑,已无人性。所谓人性,本就有争名夺利,挣扎求生之念,无此念,又算得是什么?而人之所以为人,便在于其思维。有思维者,人也,无思维者,畜生也。然畜生方且知道偷生,然西岐之人,却是畜生不如!”
子辛听的古怪,摇头笑道:“畜生不如?先生之言倒是辛辣,独特,若让朝臣听了,必然反响强烈,要知西岐可是当今诸侯之楷模,治民有方的。寡人却不该插言,先生恕罪,请先生继续说来,寡人不插嘴了”
鬼谷干瘦的如同橘皮一般的脸上难看一笑,眼中两点碧幽幽的火焰跳动着,带着一种激动的情绪说道:“无妨,有问便问,鬼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人已不人,若人无争心,那这一片天地,岂非都要落于神魔之手?鬼谷发誓实现老师遗愿,让这一片天地活络起来,让将近沉死之民心,活起来,大王可助某乎?”
子辛亦起豪气,言道:“好,便让这一片天地活络起来,子辛助先生。为我大商天下故,为这千千万万臣民故,纵然是千难万难,子辛亦不放弃!先生,既然你今日能说这些,那定然是心中有了选择,便和子辛一道,做一些事业,何如?”
这两人俱是在问,鬼谷问子辛“可乎”,子辛问鬼谷“何如”。旋即,这两人便是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闻仲此时插言,道:“某为辅国,助天子社稷,义不容辞,鬼谷先生大义,某亦义不容辞!”
“善!”
“善!”
此一番有了共识,闻仲道:“如此事,当告九鼎立誓!”
鬼谷道:“不可,九鼎立誓,天下皆知,如今吾等无此实力,非要天下离心不可,更别论早已有人别有用心。当今我等首要,便在于将我王之贤明落实,内显仁义,外示王霸,征伐天下,使商外之民与吾等往来,互通有无,让我王名声大显于外,故此坏我王之名不易,天下才可图之!”
闻仲略是思索一番,便是点头道:“却是如此,名声显于外,的确是一招妙手。打通商道,开辟往来,增进了解,商旅可传诵我王盛名,如此一来,那些诸侯蠢蠢欲动者,亦不得不考虑一番了!”
鬼谷道:“然也。”
子辛皱眉道:“商道为诸侯把持,却是不能!”
“然。”
接着,那子辛便是眼睛一亮,言道:“那我等便要先攻略东南,而后可选亲近之人治理东南,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直面大海,造出海船,便可以出海通商,另外北方亦是薄弱所在,寻一个机会,断掉北方诸侯,又是一条商路,这一番,如何?”
鬼谷听的眼睛一亮,这位天子虽然才是继位不久,却有如此眼光,却是难得的很。闻仲亦是暗暗佩服,拱手道:“若要攻略东南,臣当冲杀阵前,为子辛分忧!”
鬼谷笑道:“此战当我王亲去!”
子辛亦是“哈哈”大笑,言道:“鬼谷先生说的不错,此次辅国只能在朝歌监国,而子辛却要亲自上阵杀敌,将那东南之地取来,如此这番,才能显示寡人之武功,震慑天下,若辅国出面,却是不同了!”
闻辅国道:“老臣孟浪了,但军阵之中,危险无数!”
子辛打断闻仲的话,说道:“寡人之武功,寡人清楚,便是上阵杀敌,足够。辅国无需担心寡人安危,这一次咱们欲行大事,必要冒险少不得,而且寡人有禹王令在身,寻常人怎么能伤到寡人?”
这位帝王倒是说的不错,禹王令在手,又有谁能伤他?
闻仲听言,才是放心少许。
毕竟子辛乃一国之君主,若是在军阵中有了什么不测,却让这一个偌大的大商国如何是好?闻仲叹口气,说道:“若我王亲自攻略东南,需要有黄飞虎将军同行,另外鬼谷先生亦要随行左右,臣才可放心!”
子辛道:“听辅国的,便是带上他们。”
当日谈完,鬼谷并未留在宫内,而是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栈之中,子辛则是连日思索关于攻略东南的细则,那东南之地,是东夷所在,本身却并非好打的,他却需要一个完全的策略,别看子辛生的威猛,却心细如发,关键时刻考虑得失的是好,是丝毫不会大意的。更何况现在这一件事情,更是关乎到了大商的国运这是一场豪赌!
胜之,则有万世王朝不移,神仙不显于人世!
败之,人死国灭,如此而已。
但他们岂非已经没有选择?赌与不赌,鬼谷都带给了他们结果,赌有一线生机,不赌便是人死国灭,这个结果谁能接受?昏暗的油灯下,子辛盯着竹简,有些头疼的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社稷沉重,真的,太沉重了。
万千臣民,社稷沉重,压的他几乎无法喘息,而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刻,他更是感觉到了那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
子辛抬起头,略显疲惫的双眼带着一种不甘透过了房梁望向那无垠的苍穹,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无需向任何人掩饰自己的感情。他张开嘴,无声的嘶喊“为什么?我大商,为什么会是这般?尔等做的神仙,和我大商何干?尔等如此欺寡人,莫非以为寡人真的不知?莫非以为,寡人真的,不知?”
半晌之后,子辛才是叹口气,继续低头看向桌上的竹简。
又是一份歌颂西岐仁义的文章啊!
这些臣,究竟是他的臣,还是西岐的臣?
一股无形的,狂躁而野蛮的如同是野兽一般的戾气在子辛的心中酝酿,盯着竹简的双眼变成了一种近乎是要滴血的血红色,粗重的喘气声透过房屋的墙壁传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半晌后才是停歇了下来。
御苑之中的各种猛兽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安静,纷纷爬在了地上,其中有一些更是不堪,屎尿横流,湿了大片的皮毛。那是一种怎样的威势,才能够让这些天生勇猛的王者战栗颤抖,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
一道清风掠过,卷起了什么而去?
这却是:鬼谷投石见君王,子辛勇武裂猛虎。
西岐伎俩本阳谋,徒呼奈何心生怒。
君威如魔大如天,压的猛兽尽匍匐。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气势?那种气势就好像是整个天地都崩塌了下来,而后却有一个巨人将那崩塌的天地生生抗拒。或者说,是一个人硬生生的将天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好像是那传说中的盘古一般,顶天立地,支撑起了整个天,便是你天压下来又如何?我,自一力抗之这,便是王者之气。
何谓王者?便是那一个“王”字,也都是方方正正,仅仅是比巫少了两个笔画而已。巫抗拒天地,护佑部族,却有些不近人情,只为天下道理而努力,虽然品行端正,却和普通人距离太遥远了一些。但是“王”,却要亲民!
所以“王”左右少了一些抗拒,仅仅是一上一下,给千千万万的人支撑起了一片天地。他们有巫一般的品行,却没有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种气势却是强大无比,这一种气势,便是连神仙都要惊悚的王者之气!
子辛,无疑就是一个王者,九鼎认他,禹王令亦认他。
这岂非代表了天下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