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于领导干部如何引导,如何教育。
讨论第一个题目时,各级领导认识基本上是统一的,因而对部队的教育也很深刻。
同志们说:“这是底,那是底,彻底消灭敌人才是底!”“解放祖国的全部领土才是底,除恶一定要除尽,不能给新中国留下后患。
不然怎么对得起为革命事业而牺牲的战友和先烈们呢。”讨论第二个题目的时候,就有争论了。
有的同志说:“南下的时候,我们打头阵,走在前头,作开路先锋;如今仗快打完了,又由我们包尾了,轮班也该轮到别人了,怎么吃苦头的总是我们?”有这种想法而且敢于当众说出来的人不多,而存在心里不讲出来的却不是少数。
为解开这个疙瘩,干部、党员们带头回顾了以往历次担任艰巨任务,从而使部队获得荣誉的战斗历程。
他们说:“没有焦家岭上7次冲锋、刺刀见红的勇气;没有辽西会战中敢于钻进敌军窝里去东挡西杀的胆略,哪有‘钢铁红二连’的称号。”“没有锦州城里连续捣毁敌军3个高级指挥部的战绩,哪有‘攻坚老虎’的美誉。”“作为一支部队,能不能承担艰巨任务,是战斗力强弱的主要标志。”人们越讲越激动,不少干部说:“上级把解放海南的任务交给我们,正是对我们的信任,相信我们能战胜海洋,创造陆军打海战的奇迹。”应该肯定,这一场讨论是有显著效果的。
海上练兵的第一个口号“不向大海低头”,就是在这样的思想基础上喊出来的。
就在我军海上练兵已经普遍展开的时候,琼崖纵队派来了迎接我军的同志,他们冒着极大的危险偷渡海峡,海南人民的声音也通过他们传到了海北,给广大指战员以极大鼓舞。
其中有一首民谣是十分激动人心的,歌中唱道:“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解放大军不过海,海南人民翻不了身!”大家说:琼崖纵队在岛上苦斗了23年,如今仍然在浴血奋战。
敌军为了消除这个“心腹之患”,正集中兵力围攻他们。
大陆的大部分地区解放后,海南人民遥望海北,望眼欲穿,急切地盼望我军早日过海。
他们都是我们的阶级弟兄,我们能忍心看着他们还在受苦受难,自己去追求安逸和享受吗?琼崖纵队同志的到来,变成了对指战员的进一步政治动员。
许多同志真的动了感情,激动地说:“我们在旧社会也受过苦,知道那种日子是什么滋味。
如今我们翻了身,有了土地,过上了好日子,就不顾还在受苦的穷哥们了,这能说得过去吗?”共产党员们更是痛心地说:“毛主席教导我们,就是仗打完了,对革命事业来说,也只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
如今第一步还没有走到底,我们就想抽身退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哪里还像一个共产党的样子!”这种自我教育活动,指战员们称之为“倒糊涂”。
从此,部队海上练兵的情绪更高了。
大家说:“打最后一仗是难得的光荣,不仅要敢打,而且要会打,打得漂亮,要打出陆军打海战的威风来。”政治动员工作的深入和海上练兵的进展,提高了部队的胜利信心。
海上大练兵海上练兵是以大海为操场,以木船当课堂。
开始时,指战员们对大海是陌生的,甚至有些畏惧。
人们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在尚未摸清它的底细之前,难免有些疑虑。
但是我军不曾被任何困难吓倒过。
“战胜海洋!”是海上练兵中喊出的又一个口号,全军上下正是带着这种无畏的精神投入到大海的怀抱。
要学会用船,首先就要有船,而且还要有教会用船的师傅——船工。
要征集大量的船只,聘请到足够的船工师傅,这在一个地方政府刚刚建立的新区却是不容易办到的事。
民船改战船,到海上去打仗,在没有战斗经历的人看来,当然是有去无回;用木船去和庞大的铁甲军舰较量,无异以卵击石;就算能侥幸开过海去,在枪林弹雨下登陆,人和船怕也很难保全。
正是由于上述担心,一听说大军要用船,沿海的渔民和从事运输的船只都被藏匿起来,在海上已难得一见船的踪影。
我军指战员深知人民战争一定要依靠群众的道理,坚信只要把解放海南的意义讲清楚,制定出合理的赔偿和抚恤政策,群众是通情达理的,也一定会全力支援我军。
征集船只的工作队组成了。
在地方党和政府的配合下,历尽千辛万苦,在不长的时间里,他们踏遍了广东沿海的山山水水,通过广泛深入地发动群众,许多藏匿起来的船只都开出来了。
特别是饱受渔霸欺凌的贫苦渔民,把他们赖以为生的小船也开出来了。
真是“人心齐,泰山移。”从单桅的小木船,到三桅的大木船,从四面八方,一批又一批地开到了海上练兵场。
船来了,船工师傅也跟来了。
海上练兵刚开始时,困难很多。
不要说在海上战斗,就是风浪大一些,这些北方大汉在船上站不稳,一不小心掉下海去,不会游泳的人如没有救生器材,就有灭顶之灾。
为了解决晕船呕吐、救生器材、海上联络、船上架炮、瞄准射击,以及敌前强行登陆的战术动作等一系列问题,人人开动脑筋,个个献计献策。
有了主意,干部战士去付诸实践,多少人为了观潮测风熬红了眼睛,多少人为了演练登船下船划破了手脚。
常常是讨论中有点眉目就去实践,实践中发现新问题再回过头来讨论。
摸规律、找窍门,到了寝不安席的程度。
有的同志说梦话都在喊着:“找到办法了!”开始漂海的时候,几乎人人晕船。
有的人甚至连胃液都吐出来了。
为了防止呕吐,人们作了各种各样的试验,如在船上聊天、讲笑话、低声唱歌、闭着眼睛不动等等。
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锻炼,晕船的人越来越少了。
开始在近岸处白天漂海,以后又改为夜间漂诲、远距漂海。
漂海的时间逐渐加长,太阳一落山就出海,一直漂到凌晨3时。
晕船这一关终于被克服了。
过了晕船关,还要闯海上射击关。
因为木船在晦上起伏不定,把握射击的时机就成了一道难题。
人们在船上练,在浪桥上练,终于熟练地掌握了这个难度较大的动作。
步枪、冲锋枪射击的问题解决后,按此规律,轻重机枪的射击,也找到了窍门。
与此同时,经过不断摸索,登陆时怎样实施不间断的火力掩护,也有了办法。
先是重机枪在船上射击,掩护步枪手、冲锋枪手和轻机枪手下船,他们抢占滩头阵地之后,再用火力掩护重机枪下船登陆。
为了对付敌人的军舰,护航队的小船在船上架炮,经过多次试验也有了着落。
六○炮、迫击炮、九○火箭筒,都找到了架设的办法,而且掌握了瞄准和发射的要领。
敌前登陆不同于陆地上的冲锋,组织和指挥都有特殊要求。
因为大船的船身距离海面较高,登陆时往下跳容易碰撞,速度也慢,而且容易造成队形混乱。
为解决这个问题,每个连队安装了一套登陆滑板,顺利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登陆人员按事前编好的序列,依次滑下去。
实践证明,这个办法,既有利于迅速展开火力,减少伤亡,又可保证登陆一次成功。
海上作战的军事课题,一个个地得到了解决。
我军广大指战员,在船工们的指导下,也学会了海上行船的全套本领。
他们为此付出了十分艰苦的劳动。
为了避开敌机的骚扰,每天从晚上8时,演练到凌晨3时。
熬红了眼睛,磨破了双手。
早晨下船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但都始终保持着饱满的热情。
奇迹:木船战胜军舰从起渡到海上航行、敌前登陆,各个环节都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大家心头上的石头一块一块落了地,胜利的信心大大提高了。
只有一件事还有些让人放心不下,那就是木船能否战胜军舰。
说来也真是巧,就在这个时候,382团2营4连的1位副排长,首创了木船打败军舰的奇迹。
1950年2月20日,船工们回家过春节,4连长苏洪亭动员1排副排长鲁湘云等人在没有船工帮助的条件下到海上练驾船。
鲁湘云他们的船出海后,因风停在海上抛锚,大家在海上过了一夜。
21日拂晓,风起了,东北风刮得很猛。
鲁湘云兴奋地叫同志们起床,准备返航。
大家都非常高兴,动作很迅速,一会儿就起锚扯篷开始返航。
船逆风而行,只能按“之”字形前进,速度很慢。
天刚蒙蒙亮,战士王金秀突然发现,在他们西南方向的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带着疑问的口气说:“你们看,那是个什么家伙?”鲁湘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觉得很奇怪,昨天下锚停船时没有见到这东西,今天突然出现,会不会是敌人的军舰?鲁湘云告诉大家先把军帽摘下来,并要负责升篷的战士落下半篷,注意观察情况。
并吩咐正副舵手孟宪芝和万殿深把紧舵杆,掌握好方向。
同时宽慰大家:“那黑乎乎的家伙可能是只破船或小岛,不要管它。”可是,不大一会儿,那个家伙愈来愈近了。
战士王新生说:“那不是小岛,也不像是坏船,像是敌人的军舰!”鲁湘云定睛看了看,果然不错,是一艘敌舰。
此时,战士们的心情都有些紧张。
木船能不能打败敌人的军舰?鲁湘云心里也没有底,因为从来没听说过木船能打军舰。
这时鲁湘云脑子里陡然想起了入党的誓言:把一生献给党和人民,在敌人面前决不屈服。
于是,他对大家说:“为了解放全中国,刀山火海我们也要闯!军舰是铁的,我们也要撞它一撞!”大家都睁着明亮的眼睛向鲁湘云点头。
共产党齐声回答:“坚决接受党的考验!”敌舰越来越近了,离鲁湘云他们大约只有二三公里。
鲁湘云对正舵手盂宪芝说:“把舵掌好!”接着,又对大家说:“准备好武器,各就各位,准备战斗!”战士们迅速从船舱里取出武器,压满了子弹,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鲁湘云想,船上有8个人,其中5个是党员,1挺轻机枪、4支冲锋枪、3支步枪、1支枪榴弹筒、12发枪榴弹,还肩:不少手榴弹和炸药包,有足够的力量对付敌人。
于是,他鼓励大家说:“敌人没啥了不起,只要我们沉着应战,就一定能取得胜利!”敌舰向我木船逼近,1000米、500米、400米……,然后围着我木船绕了一个圈,便调头用炮对着鲁湘云他们,开始以猛烈的炮火向我木船射击,有几发炮弹落在船旁,掀起了一丈多高的水柱,有1发炮弹把船上的篷绳和锚车打断了,只听哗啦一声,船篷掉了下来,舵也被打坏了一块。
敌人气势汹汹,疯狂得很,一边用高平两用机枪向鲁湘云他们射击,一边向我木船靠近,但子弹很难打中鲁湘云他们的船,因我木船虽小,却很轻便。
大浪涌来,木船被掀得高高的,几乎可以看到船底,浪一过去,木船又被抛进浪谷,只能看到一点幌动的桅杆。
鲁湘云向战士们提出:“我们要沉着、勇敢,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要跟敌人血战到底!”共产党员柴玉林马上说:“副排长,放心吧,我们坚决同敌人打到底!坚决打,坚决拼!”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打!叫敌人尝尝我们木船的厉害!听了战士们的钢铁誓言,鲁湘云的信心也更加坚定了,他说:“大家别着急,等它来到跟前,咱们打它个措手不及,敌人满以为鲁湘云他们的木船被打坏了,失去了抵抗能力,便把军舰开过来,边射击,边靠近。
面对强敌,大家没有丝毫畏惧,而是紧紧地盯住敌人。
当敌舰离鲁湘云他们约150米时,停止了射击。
敌炮手离开了炮位,机枪射手也离开了岗位,得意忘形地站在甲板已向鲁湘云他们喊话,要鲁湘云他们缴枪投降。
敌人这种嚣张气焰,把战士们的肺都气炸了。
鲁湘云对大家说:“我们从来没有缴枪的习惯,狗东西,等着瞧吧!”敌舰越来越近,可以看得很清楚,舰上有4门炮,两挺高平两用机枪。
敌人有的戴着船形帽,有的穿着海军服、戴着海军帽和大盖帽。
当官的站在舰桥上指手画脚地指挥着,当兵的手忙脚乱,梦想拉着鲁湘云他们的木船回去领赏。
当敌舰离鲁湘云他们八九十米时,3班副班长万殿深说:“副排长,打吧!”说着,万殿深端起冲锋枪就要开火。
鲁湘云立即阻止他说:“不行!只有近战才能充分发挥我们火器的威力,等敌人靠近了,我们再打!”就在这一瞬间,敌舰已前进到距我木船约50米处,鲁湘云看同志们都作好了战斗准备;又看到敌人都挤在甲板上,毫无作战准备,便大喊一声:“打!”刹时,木船上所有的火器一齐怒吼起来。
特等射手叶英和机枪射手刘琦,早已将站在舰桥指挥台上指挥的那个胖家伙死死地瞄准了。
随着鲁湘云一声令下,只见那个倒霉的指挥官,随着枪声,晃了晃肥胖的身躯便倒了下去。
战士们以准确的火力继续向敌人扫射。
柴玉林的冲锋枪只打了一梭子弹就不好使了,他连忙拿起步枪又打;战士王金秀眼尖手快,在船舱口架起枪榴弹筒,连续发射了4发枪榴弹,都在敌舰上开了花。
舵手孟宪芝、副舵手万殿深将船舵固定后,也端起冲锋枪就打。
我军战士们所有的冲锋枪和步枪同时喷出了火焰,子弹像暴风雨似的卷上敌舰。
直打得敌人手忙脚乱,晕头转向,死的死,伤的伤,有几个敌人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随着,鲁湘云他们的枪声滚进了大海,被汹涌的海浪卷走了。
甲板上的敌人一看大势不好,都抱头缩进了舰舱。
敌人惊魂稍定,立即转舵逃到到离我木船约500米处,疯狂地向我木船开炮,打了20来分钟,见没有打中鲁湘云他们的小船,又从我木船西南方绕到我木船东北方,开足马力对准我木船冲来,妄图撞碎我木船。
我军战士们识破了敌人的阴谋,纷纷拧开手榴弹盖,准备好炸药包。
鲁湘云鼓励大家说:“同志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同时,鲁湘云告诉正副舵手把紧舵杆,注意观察敌人行动,听指挥。
等敌舰靠近我木船约70米时,鲁湘云即令舵手向右扳舵。
好险,气势汹汹的敌舰跟小船擦身而过。
我军战士们顾不得小船有被敌舰压起的巨浪掀翻的危险,趁势向敌舰投出了一排子手榴弹。
随着爆炸声,敌舰甲板上冒起了浓烟。
与此同时,鲁湘云他们的所有火器又狠狠地揍了敌人一顿。
敌舰逃到离鲁湘云他们约1000米处,打了一阵泄气炮,狼狈地向东南方向逃去。
就这样,鲁湘云他们在海上与敌人激战1个多小时,凭着革命战士的勇敢和智慧,用小木船和轻武器战胜了有炮又有机枪装备的美式军舰,在我军战史上创造了奇迹。
木船打败敌军舰的消息在部队传开后,鼓舞了部队的士气和斗志,增强了大家解放海南岛的信心。
上级授予鲁湘云他们的船“英雄船”的称号,还奖励了鲁湘云他们1只新船,同时授予鲁湘云首创木船打军舰的战斗英雄称号,记大功一次。
通过这次战斗,战士们的疑虑进一步消除了,信心进一步提高了。
部队求战的情绪日益高涨。
原先是怕过海,如今是争过海,唯恐被留在海北。
谁被留下,谁哭鼻子。
指挥员、战斗员不肯留下,勤杂人员也不肯留下。
似乎谁被留下,谁就成了“怕死鬼”,被看作奇耻大厚。
379团的电话排因为船已超载要留下几个人,留谁谁不肯,哭着要求上船。
有人怕被留下,偷偷地上船藏起来。
最后连在医院中的伤病员也躺不住了,纷纷要求出院参加解放琼崖之战。
多次慎重研讨兵团自受命指挥进攻海南岛后,邓华司令、赖传珠政委、洪学智副司令,每天都在作战室研究商讨作战等问题。
如果是夜晚收到四野总部的电示,他们也来作战室共同商讨。
1950年1月中旬,有一天他们来到作战室。
邓华司令说:“上次我们议了准备要2个军的主要领导同志来广州开会,一是要他们汇报进入雷州半岛一个月来的准备工作情况;二是研究我们渡海的作战方针。
我看发个通知,2月1日开会。
你们同意不?”赖、洪两位首长表示同意。
洪学智副司令即要我起草电报通知2个军,兵团决定2月1日召开作战会议,请2个军军长、政委1月31日前到广州兵团部来报到,开会。
邓华司令在作出决定以前,总习惯听听下级的意见。
就对我说:“这段时间你们作战科也在研究和准备渡海作战中的各种问题,你们有些什么想法和意见,说出来,我们听听。”我在这三位首长面前,是没有什么顾忌的,有什么就说,现在邓司令问我了,我想这是一个机会,可以把我们的意见比较系境地说出来。
我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一面学习,一面研究,对渡海作战只是学习前人的一些经验,但都与我们要进行的渡海作战的情况完全不同,这些经验不能用到我们渡海作战中来,我们上上下下都要从头学起。
毛主席说:要心中有数。
对这次渡海作战,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完全做到心中有数,只是刚刚入门。”我接着说:“根据我军的情况,我们研究了一些问题。
一是利用季节风问题,四野首长和毛主席令我们兵团可以推迟渡海进攻时间,争取于春夏两季解决海南岛问题。
但是,根据琼州海峡的气候变化情况,不能错过有利于渡海登陆的季节风,必须在夏季之前,最迟也是春夏之交的4月谷雨(4月20日)以前,渡海登陆最为有利;二是从大陆败逃的国民党军残余部分,正逃向海南岛,我们不能给逃到岛上的敌人以更多的喘息、整顿和加强海岛防御的时间。
现在国民党海南岛防卫总司令薛岳采取‘安定内部,再举全力,歼灭采攻之外共’的方针,正对岛上我琼崖纵队发动大规模‘围剿’,我们必须采取有力行动打破敌人对岛上琼崖纵队的‘围剿’,如果琼崖纵队受到较大损失,被迫从沿海撤退到五指山里,就不能接应我军渡海登陆,这对我军渡海登陆作战是极为不利的。
三是我军采取什么有力行动呢?我认为仍是首长们开始就提出来的,采取以小部队偷渡过海,加强琼崖纵队的力量,这样既可以鼓舞他们斗争的士气,又可以增加岛上我军的力量,以接应我军大举渡海登陆进攻。
我还认为:虽然可以推迟进攻时间,但时间对我军仍是很有限的,只有两三个月的准备时间。”我怕讲的太长,但看首长们听着似乎感兴趣,就继续说道:“我军的确有很多实际困难需要很快解决。
比如:一是没有实施渡海登陆作战的运输工具,现在2个军费了很大劲,搞到的渔船还很少,如何迅速征集到足够的船只,是当务之急;二是干部、战士对大海仍有恐惧心理,不习水性,很不适应在海上风浪中乘船,如何做好思想工作,如何克服晕船呕吐,迅速训练一批干部战士能掌握驾驶船只航行的能力,这是一个很困难又必须解决的问题;三是各级干部对如何组织指挥船只启渡、编队航行,如何登陆作战,都一无所知,必须迅速学会、学好这些基本知识与海上组织指挥的能力,四是对琼州海峡的风向、潮汐、海水流向,以及岛上登陆地段的情况,都没有资料可查,需要我们自己组织力量进行观测、侦察,积累一些必要的资料和分析研究;五是雷州半岛只有一条很窄的土公路,交通运输很不方便,如果要迅速将大批的弹药、器材和各种作战物资前运上去,就必须组织力量抢修公路。
这些问题,都是准备工作中遇到的新问题、新困难,而且都需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解决的越快越好。”邓华司令说:“听了你讲的这些意见,看来你们作战科的同志很认真地进行了研究。
那么你们怎样研究的,如何来解决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呢?”既然首长们还让我说,我想趁此机会,把我们作战科研究的、想到的都说出来,提供首长参考。
我继续说:“我们认为特别是用什么运载工具渡海,抓住什么时机渡海,是以木帆船为主依靠有利的季节风呢?还是以机器船为主,不依靠风向呢?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将直接影响我军对海南岛的迅速解放。”我继续汇报说:“我们研究的意见,一是机器船要搞,这要看陈沂政委来广州后,如何去买到机器或船只,兵团和2个军是没有办法的。
因此,我建议仍按首长们原来的决定,令2个军抓紧在沿海征集渔船,2个军把木帆船抓到手,有了渔船这种运载工具我们就主动了。
买机器和买机器船只的事,由我们兵团部和陈沂政委商量,研究怎么来办;二是令部队抓紧海上练兵,先学会游泳,再请渔民驾船让干部、战士乘坐,在沿海航行,逐步认识大海,习惯大海,然后再训练驾驶船只。
三是建议迅速调一个工兵团去雷州半岛修路。
各种物资准备还要向四野后勤部提出来,请他们迅速解决,建议在广州设后勤分部,沿途设兵站、医院等。”邓华司令问我:“你讲讲在什么时候渡海,用什么运载工具渡海的具体意见。”我说:“渡海时间,我们认为利用季节风最有利,但是,现在2个军只征集了少数渔船,机器船还没有着落。
我现在还提不出准确的建议。
脑子里正想着怎么来执行毛主席令我们搞大机器船的问题,到那儿去搞呢?怎么来执行这个命令,我还没有想好意见。”邓华司令说:“你们作战科还真动了脑子,讲的这些问题,都讲到点子上了。”洪学智副司令说:“我认为很有必要发个电报给四野总部,请求速调给我们一个工兵团,迅速开赴雷州半岛修路。
我去广东省政府联系,请他们指示雷州半岛各县地方政府,派民工支援修路。”邓华司令说:“我同意调一个工兵团来修路,并把44军、48军2个军的工兵营也调来,以加快修路速度。
杨迪,起草一个电报,报请四野总部。
另发一份电报给44军、48军调他们的工兵营,参加抢修雷州半岛道路。
有关后方保障等方面的工作,就请老洪负责吧。”邓华司令接着说:“1949年12月14日,我们接到正式命令15兵团负责指挥进攻海南岛作战时,我们于12月15日,曾发电报给四野总部和中央军委,根据海南岛有冯白驹的部队,岛子又大,有回旋余地,建议在战役准备阶段采取小部队偷渡的办法,先运过一部分部队上岛,配合岛上琼崖纵队以便接应兵团主力登陆。
现在毛主席令我们搞几百条大机器船,不要依靠风向,一次运1个军过去。
四野总部又派陈沂同志来帮助购买机器船。
至于以一个营或一个团乘渔船(木帆船),偷渡过海的方案,我们不要放弃。
我们现在一方面设法搞机器船,同时要2个军继续征集渔船,先派遣小部队过海,这对我军大举渡海登陆是很有利的。”赖传珠政委说:“我们可以遵照毛主席和四野总部的指示,搞机器船,2个军也搞。
但是万一搞不到这么多机器船怎么办?时间可不等人哩。
我同意老邓的意见,一方面准备机器船;一方面还要2个军多征集大渔船,能搞到多少机器就装多少机器船,机器船不够,就仍用木帆渔船渡海。”邓华司令说:“这几个问题,我心里正在矛盾着哩。
一是我们还是要充分利用岛上的有利条件先搞小规模的偷渡,站住了脚,以2个军主力,也就是毛主席电令的四、五万人一次渡过去。
实行大规模渡海登陆,这样也是执行了毛主席的命令;二是在很短时间内要搞几百条机器船,根据现在的情况,困难很大,陈沂同志来也不一定能在很短时间内解决很多机器船;三是毛主席要求春夏两季内解决海南岛问题。
春夏季就是说可以到6月,但是季节风不等人呀,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到5月、6月,我们必须在4月份以前准备好。
过了季节风,到那时机器船准备不多,木帆船又不顺风了,那怎么办?五、六月份更不行了。
那就要等到利用下一个冬季北风了,那怎么能行呢。”洪学智副司令说:“这些问题都是很困难,很费脑筋的事。
我们再看看情况的发展,准备工作的进行情况,再确定我们的作战方针吧。”邓华司令说:“好,下次再研究。
我们可以将毛主席和四野首长的电令精神,先发份电报给2个军。
杨迪,你起草一份电报。”这就是1950年1月19日,兵团发给40军、43军的电报:遵照毛主席和四野首长的电令,“对渡海登陆作战,不依靠风向,而以改装机器船为主,”并要求2个军力争在短期内完成改装机器船的任务。
关于以小部队乘木帆船分批渡过海,到海南岛上去,这对提早解放海南岛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从兵团1949年12月中旬受命,一直到1950年3月初实施第一批偷渡,对这个问题,邓、赖、洪首长经过不断研究,逐步明确,最后定下决心,用了将近2个月的时间。
第15兵团邓华司令员、赖传珠政委和洪学智副司令员在接到1949年12月14日四野总部电令兵团指挥进攻海南岛的任务后,即在作战室进行研究。
邓华司令员习惯地首先问我:“你们对如何进行打海南岛,研究出什么意见来没有?”我说:“首长,我刚看到电报,还没有想出成熟的意见,不好随便说。”赖传珠政委说:“你这个人,过去打仗,我们还没有问你,你就提意见了。
你在我们面前,总是很随便说话的,现在邓司令正式问你,你却说不好随便说了,现在你就随便说说,讲的不对也没有关系。”我即说:“四野进行广西战役时,指出不让白崇禧集团逃到海南岛去,即考虑到下一步解放海南岛问题。
中央军委和四野总部1949年10月份的电报中已指出我们兵团要协同中共华南分局所属武装力量及两广纵队,负责经营广东全省.海南岛是属于广东省管辖范围,解放海南岛就是我们兵团的任务了。
当时我只想到两个问题:一、渡海打海南岛是一个新问题,我们从来没有打过渡海作战的仗,这怎么渡呀!到哪儿搞船只;二、海南岛比金门岛大的多,岛上有我党领导的琼崖纵队,可以接应我军渡海。
现在我想到的意见,一是搞船,二是设法与岛上的琼崖纵队联系上,他们熟悉情况,会提出很好的渡海意见的。
邓华说:“我们都是刚接触到这个新问题。
杨迪说的这两点意见是有道理的,我也反复思考过,我们进行渡海作战与三野打金门岛不同,是我们有一个最有利的条件,就是海南岛上有长期坚持斗争的冯白驹同志领导的琼崖纵队。
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个最有利的条件。
我想在准备渡海的过程中,先组织小分队乘渔船偷渡过海,一是加强琼崖纵队的力量,与他们协同作战,粉碎敌人的“围剿”;二是在我军实施大举登陆时,接应我军登陆,这样更有把握,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与挫折。
你们有什么想法和意见。”我大胆地说:“我也有些想法,可以说吗?”赖政委说:“我们是在一起研究问题,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给我们作参考嘛。”洪副司令也说:“我们三个人是商讨问题,要你参加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我们听听,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采纳,说的不对,也没有关系。”我即说:“刚才司令说,我们先用渔船派小分队渡海,我认为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我也想过,岛上的琼崖纵队,他们可以派人乘渔船从海上偷渡到雷州半岛来,那我们也可以派小部队乘渔船偷渡到海南岛去。
兵团现在已经与冯白驹同志沟通了电台联络,我们小分队偷渡过去,请他们派部队来接应,我军登陆后,即由他们迅速带到岛上根据地内。
这样也加强了他们的力量。
小分队偷渡,还可以分批多次进行,先由小到大.海南岛大,有五指山,又有我党我军坚持游击根据地,这个很有利的条件我们要充分利用。
然后看准时机,我们再以2个军的主力,实施大举渡海登陆,这是机动灵活地执行毛主席和四野首长的命令。”赖传珠政委说:“我同意老邓的意见,充分利用海南岛上有我党我军的有利条件,派小分队偷渡是个好办法。
我同意先试一试,取得经验。
我看可以向四野首长建议,下级向上级反映情况,提出我们的意见,供上级参考,这是符合组织原则的。”洪学智副司令说:“海南岛那么大,琼州海峡也很宽阔,在海峡打渔的船不少,我们派出小分队伪装成打渔的。
利用潮水及风向夜晚扯起帆蓬,摇橹、划桨过海。
事先与琼崖纵队联系好,请他们派部队到我军登陆地段,接应我小部队登陆,我看是可以试试。
我也同意向四野首长反映我们的意见。
我看要2个军在沿海一带迅速征集渔船,争取在旧历年前能偷渡一批部队过海去,这是最理想的了。”邓华司令说:“小部队偷渡究竟困难到什么程度,有利到什么程度,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目前必须实行偷渡,才能打破种种疑虑,才便于更加有把握地确定尔后的作战方针。”邓华司令接着说:“这次我们讨论的问题,已经取得一致的意见。
杨迪,你把今天我们研究的意见起草一份电报,报四野和军委。”这就是1949年12月15日12时,第15兵团邓、赖、洪向林彪、谭政、肖克和中央军委的电报提出:在对海南岛作战准备阶段,拟“采取小部队偷渡办法,先运过一部分部队,配合当地武装以便接应主力之登陆。”1950年1月3日,林彪、邓子恢、谭政、肖克、赵尔陆致电邓、赖、洪并告叶剑英、方方(注:中共南方分局书记、副书记):“你们考虑可以先派出少数兵力(例如一个营),携带电台,偷渡一次,取得经验,到达琼崖后则与游击队会合,打游击。”“是否有引起敌人对琼崖增兵的可能,亦请考虑到。”兵团收到四野总部的复电后,邓、赖、洪首长都很高兴。
邓华说:“四野总部已同意我们实施小部队偷渡。
我们在抓渡海准备工作的同时,即要43军先作偷渡的准备,40军也可以同时作偷渡的准备。
我们再将渡海作战诸问题,发个电报给四野总部(即:1950年1月4日20时电报)。
1950年1月5日10时,四野首长复电指出:“目前尚未进行一次偷渡,偷渡究竟困难到什么程度、有利到什么程度,均尚未发现,故目前必须实行偷渡,才能打破此种疑问,才便于更加有把握的确定尔后之作战:”1月6日,四野首长又致电邓、赖、洪:“你们可试派人员去海南岛与冯白驹会合进行侦察。”一月下旬,接到40军发来的电报,说:海南岛上的琼崖纵队司令兼政委冯白驹同志派纵队参谋长符振中同志率少数同志,从岛西北角乘渔船偷渡到雷州半岛西南角登陆了,现已在40军指挥所。
符振中同志随后即同韩先楚副司令(兼军长)一道,到广州来汇报岛上情况和冯白驹同志的建议。
邓、赖、洪首长看了这份电报后,非常高兴。
洪学智说:“冯白驹同志能派少数同志偷渡过海,那我们实行小部队偷渡一定会成功的。”当时邓华司令的心情非常舒畅,也就说起开玩笑的话来了。
他说“洪大个(注:指洪学智副司令)说的对,他们能偷渡,那我们也可以偷渡,现在我们与冯白驹同志已有电台联系,请他们派部队在岛上接应我偷渡部队。
我们就下这个决心吧,先派43军一个团实施偷渡,你们意见如何?”赖传珠、洪学智两位首长都表示同意。
邓华司令说:“还有几天就开作战会议了,等符振中同志来汇报岛上情况,2个军的领导同志来了后,我们与他们当面研究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