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部分藏军仍据险顽抗。
于是,解放军向昌都发起强大攻势,于10月19日进占昌都。
残余藏军向昌都西北地区溃逃。
至20日,滞留在竹阁寺一带的昌都总督署及藏军2700余人经过商议,由阿沛·阿旺晋美下令藏军放下武器。
24日,昌都战役胜利结束。
此次战役共歼灭藏军主力部队5700余人,俘获英、印特务4人。
昌都战役的胜利,不仅给帝国主义和西藏地方分离势力以沉重打击,粉碎了他们妄图以武力阻止解放军解放西藏的图谋,而且为和平解放两藏扫清了道路。
昌都,是我军进军西藏的必经之地。
西藏上层反动分子积极扩充武装,企图在昌都和金沙江西岸的主要渡口阻止我军向拉萨进军。
显然,我军与西藏上层反动分子的军事较量已不可避免。
为了打好昌都战役,18军军长张国华决定,组织部队对昌都实行南北两线钳形进击作战。
北线主力由52师担任。
南线由53师157团负责。
北线部队又分为左中右三路:中路部队正面进攻;左路部队迂回昌都以南,配合中路作战;右路由154团和师骑兵侦察连、炮兵连以及青海骑兵支队组成。
绕道青海玉树,南下囊谦、类乌齐,直插恩达,对昌都实施千里大包抄,断敌退路,并阻止可能增援昌都之敌。
为了迅速解放昌都,52师首长在部队出发前就发布指示,号召“全军上下,万众一心,用百倍的信心来完成这一神圣的历史任务”。
指示说:“不怕突不破敌人的阵地,只怕包不住敌人……敌人可能顽强抵抗,这是我们所希望的,……敌人也可能望风而逃,不战而退,若如此,势必增加我们歼敌的困难……敌人一触即溃,满山遍地与我们纠缠的可能性也有,这就更增大我们歼敌的麻烦,必须准备爬大山、钻森林,日以继夜,不停不息,跟踪追剿,直至全歼敌人。”由此可见,能否圆满按上级意图歼灭昌都守敌,关键就在能否包住敌人!1950年9月21日,154团离开甘孜沿金沙江向邓柯进发。
部队一出甘孜,逐渐进入康藏高原的雪山地区。
全团干部战士斗志旺盛、情绪饱满,在翻过海拔5000多米的海子山后,迎来了新中国的第一个国庆节。
那天,我154团行军60里,在一块平坝子上用草皮堆起一个简单的主席台,挂上国旗和毛主席像,庆祝国庆。
渡过金沙江逆江北上到哲古草原,尔后往西,部队慢慢进入雪峰林立的高寒地带。
此时正是秋天,低矮的山峦正在换装,青黄相间。
越往前走,山越高大。
没有路,部队只能依据指北针判定方向。
这些从来也没有人走过的荒山野岭,渺茫寂静,荒无人烟,只能偶尔见到几只秃头鹰在啄吃山崖上的死野兽,发出一两声凄厉的长鸣。
马匹在这样的山路上行走,常常跌倒。
下坡,战士们解下绑腿,拉着马不让马匹摔倒。
可走着走着,就有人一跤跌下了山崖。
到达青海玉树地区的哲古草原后,我154团补充了一些粮食和牛羊肉,然后向西南,急转直下。
道路越走越难走,偏偏又赶上青藏高原的雨季。
战士们在雨中行走,大雨把干粮浇湿,把被子、皮大衣淋透。
有时,狂风突然从山上刮下来,暴雨夹着冰雹,打在战士们的脸上,疼得钻心。
有些马匹的眼睛也被冰雹打瞎了。
老天爷就像孙猴子的脸,变得特别快。
风雨一过,跟着来的是漫天银白色的雪片。
大家的帽沿上、眉毛和眼睫毛上都挂着白花花的冰凌子,鼻子和面颊冻得发麻。
内衣被体温烘得冒着蒸气,而外面的军装已经结了冰,像生牛皮一样硬,走起来嚓嚓作响。
大雪慢慢遮盖了路,有的山沟被雪填平了,人马一踩,就掉进了雪窝里。
战士们只好把担架杆抽出来,一边探路,一边往前走。
晚上,部队就在雪山上宿营,第二天早起一看,部队晚间宿营的地方,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起床的军号一响,被大雪覆盖的战士们像蚕一样,这儿冒起一个,那儿钻出一个。
有时,大家从雪地扒出一个战士,并不是他没有听见号响,而是昨夜的大雪已经把他冻死了。
部队在耀眼的阳光下翻越连绵起伏的雪山群峰。
部队的卫生条件差,大家的卫生保健知识也贫乏,根本不懂什么叫雪盲。
离开玉树几天后,不少干部战士就喊眼睛疼,接着,眼睛慢慢肿起来,痛得像刀剜一般,什么也看不见了。
军医告诉大家这就叫雪盲。
有的连队几乎一半的同志失明。
行军时,战士们把绑腿解下来,互相牵着走。
干部们焦急地说:“这么多瞎子,遇上敌人怎么办呢?”连队为此还作好了应急准备。
后来,在军医指导下,战士们想出种种预防雪盲的办法:有的把长头发耷拉下来遮住眼睛;有的撕下一块军衣布把双眼蒙上;还有的用蓝墨水把救急包里的纱布染成蓝色罩在眼睛上,许多人的眼睛才慢慢复明。
寒风吹、冰雹打,大家脸上都脱了几层皮,脱皮后露出嫩肉,寒风一吹疼得像刀割,不少人到昌都战役结束才敢洗脸。
青藏高原的雪山总是同冰河在一起。
我军常常是翻一座雪山,就要淌好几条冰河。
这些冰河表面结着冰,冰下是湍急的流水。
天寒地冻,冷风刺骨。
要淌冰河,特别是早晨淌河,一脚下去,一股寒流就浸透全身。
河面上用脚踩破或用棍子敲碎的冰,像刀子一样锋利。
人和马在河里行走,腿被冰凌一划,立刻是一道血口子。
部队在玉树补充的粮食,很快吃完了,面临着严重饥饿的威胁。
茫茫雪山,挖不到野菜,见不到草。
有的战士饿急了,就把棉衣里的棉花扯来吃,还有的吃观音土,吃后解不下大便来,肚子涨得像鼓一样,疼得在地上打滚。
有的人拾老百姓扔下的骨头和牦牛角,用火烧糊,然后用石头捶成粉来吃。
骨粉吃下可以充饥,可牛角粉吃后,顿时上吐下泻。
马匹由于无草料,已死得所剩无几,驮子就由干部战士背起来。
马倒一匹,大家就吃一匹。
先喝马血,再吃马肉。
马皮用水一煮,把毛刮掉,存起当干粮。
战马是部队的“无言战友”,大家每吃一匹马,都很难受,许多战士是含着眼泪吃下去的呀!从甘孜向昌都千里大迂回的路上,许多战士饿死、累死、冻死、病死、摔死,他们为了昌都战役的胜利,为了完成进军西藏的光荣历史使命,把自己宝贵的生命献给了西藏高原的山山水水!献给了西藏人民!我右路军部队,就这样战胜了数不尽的艰难困苦,13天急进750公里,出敌不意,秘密地抢占了昂曲河上的甲藏卡。
接着,又急行军赶到昌都西北要隘类乌齐,消灭藏军第7代本一部。
然后,迅速南下,于10月18日先敌4小时抢占了恩达,胜利完成了堵住昌都守敌退路的光荣任务。
先遣支队出发后,其他部队掀起了热火朝天的军政训练,一面进行组织整顿和民族、宗教政策教育,学习藏语藏文,抓好物资补充,一面开展军事训练,进行人、马健康活动。
战士们为了适应高原生活,不管是数九严寒,还是盛夏酷暑,都坚持练习负重行军、长跑、野炊。
在半年多的时间里,为了练出一双铁脚板,练出过硬的杀敌本领,同志们不知流了多少汗,磨破了多少双鞋!7月下旬,从前面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为了使进藏部队能够顺利开进,筑路大军夜以继日地战斗在川康公路上。
他们风餐露宿,废寝忘食,征服了激流险川,战胜了悬崖绝壁,克服了连绵阴雨,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进展很快,已经打通了川康公路上的最大障碍——二郎山,预计8月底就能把公路修到康北重镇——甘孜。
不久,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批准了《西南局关于昌都战役的实施计划》。
为了鼓舞士气,更好地进行昌都战役,8月28日,18军52师在川西盆地师部驻地召开了进军西藏的誓师大会。
9月1日,地方党政领导同志代表人民群众给部队送来了锦旗;群众夹道欢送亲人解放军进军西藏;许多工人、农民和学生纷纷拥到部队前面,把鲜花戴在战士们的胸前,挂在枪口上、炮口上;传单和慰问信像雪片一样投入部队的行列中。
一个中学生捧着一株带泥土的鲜花来到战士的面前说:“解放军叔叔,请把这幸福的花带给西藏人民,让它在西藏生根、开花、结果。”战士们被这热烈的场面、纯真的感情所深深感动,不断挥手向乡亲们致意。
我军带着党中央、毛主席对西藏人民的关怀,满载着全国人民的希望和川西人民的深情厚谊向西藏挺进。
部队沿着红军长征走过的道路,翻二郎山,过大渡河,经康定、道孚,于9月13日到达甘孜,与先遣支队胜利会师。
9月15日,军前指召开作战会议,军首长首先通报了敌情:英帝国主义特务及西藏地方政府中少数分裂主义分子不仅毒死格达活佛,关闭了和平谈判解决西藏问题的大门,而且积极扩充武装,将原有的14个代本(代本相当于团,小则500人,大则千余人)扩大为17个代本,并从外国运进大批武器、弹药、电台,请来外军教官,组训地方民团。
同时,他们还将2/3的兵力(7个代本的全部及3个代本的一部)和一些地方民团共8000余人,布置在昌都周围及金沙江西岸的广阔地区,妄图扼守昌都,卡断入藏的咽喉要道,阻止我军前进。
这些武装力量统归西藏政府驻昌都总督指挥。
接着,军首长宣布:根据上述情况,中央命令18军以最快的速度强渡金沙江,消灭昌都守敌,打开进军拉萨的大门。
军决定以6个团的兵力,组织南北两线作战,钳形进击,将主力用于北线。
具体部署是:52师的3个团和临时划归52师指挥的军炮兵营、侦察营、工兵营、54师炮兵连以及青海玉树骑兵支队担负北线的作战任务。
分左、中、右三路向昌都进发。
南线部队,由53师的157团、师炮兵连、工兵连组成,从巴塘以西的竹巴笼渡江,断昌都守敌南逃之路。
云南军区42师的125团、126团各1个营已进驻贡山、德钦一线,准备歼灭盐井、门工、杜梁之敌,尔后向西北方向佯动。
与此同时,西北部队也正在向西藏挺进。
9月21日,北线部队开始向邓柯进发。
部队的后面,是藏族人民的支前大队,他们赶着由千百头牦牛组成的牦牛队,运送各种物资,支援解放军。
10月上旬,一支由部队和藏胞支前队组成的大军,经大金寺,翻海子山,浩浩荡荡地胜利抵达邓柯。
在邓柯城内一个土司家里,我军召开了师作战会议,决定从154团抽1个排的兵力在渡口上游进行夜间偷渡,偷渡成功后,迅速解决渡口守敌,不准一个漏网,然后打3发信号弹,大部队立即渡江。
10月5日午夜,战士们抬着牛皮船和木船朝渡口走去。
这天,正是农历九月初,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不断地眨着眼睛,百十米以外,就很难看清人的影子。
羊肠小道挂在荆棘丛生、石壁瞵峋的崖岸上,十分难走。
不用说抬着这样笨重的船,就是徒手行走也十分危险,稍不小心就会掉进急流滚滚的金沙江。
指战员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半拖半抬,簇拥着牛皮船和木船在暗夜中向金沙江移动。
手擦伤了,脚碰破了,没有一个人吭声,终于把笨重的船只抬到了江边。
船在汹涌的波浪中颠簸前进,岸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渡船上。
突然,一个巨浪朝一只牛皮船打去,牛皮船转着圈被掀到l米多高后往下滑出10多米,眼看就要撞在礁石上。
正在这时,一个战士机灵地用木桨往礁石上一点,牛皮船又转着圈离开礁石朝对岸驶去,岸上的人才松了口气。
渡船驶过江心以后,就消失在夜幕里了。
52师师长吴忠、副政委陈子植在岸上静静地等待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1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听到对岸的动静。
可是,除了江涛的轰鸣外,什么也听不到。
吴忠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对岸上空接连升起了3颗信号弹,划破了天空,大家才如释重负。
吴忠高兴地说:“好!天一亮部队就开始渡江。”渡船回来后,划船的战士告诉师领导,对岸的敌人已于头天下午逃跑,我军未费一枪一弹就占领了西岸敌人的江防阵地。
左路部队于10月7日在岗拖渡江,驻守在同普、岗拖一线的敌人,以严密的火力网阻挡我渡江部队。
我军战士英勇顽强,在火力掩护下,划着牛皮船,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强渡猛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浴血奋战,我第一批渡江战士终于突破敌人的防线,跃上西岸。
敌人如惊弓之鸟,狠狈向昌都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