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宴会赶到COCO所在的酒吧,已经快12点了。12点既是一天的结束也是一天的开始,有的时候我们把它说成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24点;有的时候我们又把说成一天最初的一个小时,0点。
本该休息的时辰,酒吧一条街却堵得水泄不通。大把大把不甘心在这暧昧的时间里就此睡去的人都挤在这里。花了好长时间,出租车才把沈默送到热舞西街。坐电梯,到二楼,被穿高开叉旗袍的服务员领着穿过一道道黑重的门,进入一个VIP舞厅,来到COCO的台桌前。
VIP舞厅并不大,不及楼下普通舞池的十分之一。里面的人也少很多,空间开阔不少,不像一楼人满为患,挤都挤不动,乌烟瘴气的。沈默来得真是时候,午夜12点正是酒吧的黄金时刻,大家期待的重量级节目在这个时候被推出来,将酒吧的气氛推到高潮。COCO的台桌靠近中心舞台,上面一个美女正随着节奏性感热舞,摇曳性感,充满挑逗。沈默走过去与COCO、LUCY打过招呼,发现这里除了COCO和LUCY外,其他人都不认识。几个圆滚滚的中年男人,大声地讲着长沙话,抽着烟,对沈默的到来不屑一顾,色迷迷地盯着台上的美女。
沈默觉得很无趣,COCO、LUCY将沈默和那几个男人简单相互介绍了一下。沈默从宴会出来,身体疲惫,困意上涌,打起精神和这些记不住名字的某某老板,某某老总,某某导演点点头,喝一杯见面酒。接下来的时间,两个美女的主要精力放在那几个戴着闪闪发亮钻戒的男人身上,无聊的沈默坐在桌边看着台上发呆。
在一片浪声中,好不容易表演结束。乐声节奏一转,又开始了台下酒客群魔乱舞的时候了。COCO、LUCY和这几个男人兴起,一会儿捉对贴面,一会儿牵手围成圈。沈默本想坐着,但被俩美女极力拉到场子里,不得不慢慢地踩着鼓点摇摇肩晃晃屁股。
一个梦想中的女人,一个上过床的女人,当着沈默的面,在昏乱的灯光下,跟陌生男人暧昧起舞。沈默醋意陡生,越跳越不是滋味,后悔没有直接回家睡觉。煎熬啊!不由得开骂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叫来,没有认识的人,没有重要的事?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地又屁颠屁颠过来呢?活该!
LUCY还好,COCO却相当投入,使了劲地跳,一会儿和这个男人,一会儿和那个男人,有时也过来邀请一下沈默,变换着舞姿,变换着花样。这些男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借着机会搂搂抱抱,眉来眼去,看得沈默虚火乱冒。不由得想,这个女人是故意应酬,还是单纯得可爱?好容易COCO停了下来,沈默心想应该累了吧,求你了,歇息一下,也让我的血压降一降。COCO却又开始抓人划拳、摇色子,把酒当成了矿泉水,眨眼之间,十几杯兑着绿茶的洋酒就下了肚。看得沈默瞠目结舌。
COCO干下一杯,看沈默在旁边无趣,就拿起两杯酒,对沈默说:“怎么不玩啊?”
沈默说:“太累了。”
COCO说:“你累什么啊?我接连玩了好几个晚上呢?来干一杯。”
沈默说:“不想喝了,刚才喝了好多。”
COCO说:“不行不行,那是你跟别人的,不是跟我的。这酒又不醉人。”
沈默说:“真不想喝了,你也少喝点,看脸都红了。”
COCO声音越来越大,说:“那不行,非要喝。”
LUCY在旁边说:“COCO你都不给面子啊?好多人排队找她喝呢。”
沈默说:“那也不能傻喝。”
LUCY说:“哦,原来你是有想法啊,是不是想喝交杯酒啊?”说完,那几个男人都不以为然地看了看沈默。
COCO说:“交杯酒就交杯酒。”说完端着酒杯的手就伸过来了,沈默只好也伸过手去,喝一杯交杯酒。
和梦中的女人喝交杯酒,那应该是多么幸福浪漫的事情,沈默曾经无数次幻想,无数次的心旌荡漾。然而,真当这样的场面突袭而至的时候,沈默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动,不仅没有找到青涩甜蜜的感觉,心里反因为COCO身上传过来的酒气反胃。
这或许是美女COCO真正的生活,那真是跟沈默差得太远了。不仅仅是太远,自开始憧憬爱情之日起,沈默压根就没想过要找这样一个女朋友。
难道贝勒爷说的话:“只怕以你沈总的性格,不能适应她的性格啊。虽然现在被她的美貌吸引,最后却不能欣赏她真正的魅力。用材而不能尽才,千古遗憾。”
不管怎样,事关男人自尊,沈默不愿意输掉这口气。不管自己是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沈默狠狠地吞下嘴里的酒,干了。
这酒,真不是个味道!
COCO喝完,兴高采烈地邀请沈默跳舞。沈默说,等等,我去趟洗手间。
问明了厕所的方向。沈默来到VIP舞池的门口,用手推推门,没想到门丝毫不动。再用手拉拉,还是不动。沈默奇怪地打量,发现门没有镶嵌在墙里。难道是日本式的抽拉门?沈默再从侧面推拉了一下,还是不动。
沈默非常纳闷,想找个人问问。服务员离得很远,其他客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世界里。沈默很无助,总不能回去问COCO或者LUCY吧。沈默第一次感觉到,他不属于这里,心里更加郁闷,靠着墙,感叹自己的多余。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也要出门,按了一下墙上的拉环,门自动开了。沈默就跟着他出去,心想,太丢人了。
在洗手间沈默对着镜子狠狠地用冷水洗洗脸,把酒意和困意洗掉。看着镜子里的眼睛,布满红丝,沈默甩甩手上的水珠,吸口气,转身回去。
舍命陪君子,一条路走到黑!
沈默拼命地摇着身体,陪着COCO和LUCY在酒吧跳了两个小时。在酒吧打烊撤离的时候,沈默找个机会,走到LUCY的身边说:“你们玩得真疯狂,是不是天天找人玩啊?”
LUCY说:“我哪有啊。COCO爱玩这些,我哪玩得起,长沙女孩子都这样啊。今天我也是被她拉过来的,她打电话找很多人陪她玩呢,你不也是她叫过来的吗?”
沈默不甘心地重复问了一下说:“COCO这么喜欢玩这个啊?”
LUCY说:“是呀,你不知道吗?我陪她玩了好多次,她喝酒也好厉害的。”
沈默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凌晨两点,COCO心满意足地和大家告别,坐上一个男人的大奔。那个男人踩一脚油门,留下一句我先送她回去,就飞速离开了。其余的人也纷纷离去,LUCY期待地看看沈默,却发现沈默眼光看着前方,呆呆发愣,没有表示。LUCY只好坐上一辆出租车,向沈默摆摆手,走了。
沈默沉重地拉开另一辆的士的车门,这个夜晚,太疲惫。的士路过百脑汇的时候,沈默不经意抬头看看办公室窗口,好像有一柱光在闪,沈默揉揉眼睛,打盹了。
第二天不上班,雷垒在家还没有睡,正在研究沈默讲的阴阳真经。公的母的一番总结,雷垒在本子上写道:阴阳真经说明,不同的人总是在不同动机的驱使下,去选择看起来一样的东西。
凌晨两点,胡华带着郑宇已经睡了,郑挺还在客厅打着麻将。贝勒爷看看表站起来说,不早了不早了,我们走吧。其他客人也站起来,纷纷告辞。郑挺将大家一一送到门口,对走在最后的贝勒爷说:“没车,怎么回去啊?”
“打车呗。”
“去哪里?我那女秘书是不是在哪个酒店开好房间了?”
贝勒爷笑笑说:“后悔了?吃醋了?”
“犯不着,家里还有一位等着我呢。”
“陪嫂子多玩几天,把欠的公粮补补。明天别去公司了。”
“嘿,不去不行,那个TOM还要打发他呢。”
“打发他干吗?你不是请他帮你打理快速流通品生意吗?”
“我看他,难!”
“咋了?”
郑挺一五一十地将TOM和沈默的对话复述了一片,总结说,我看这个TOM纸上谈兵,哪这么容易?沈默工作才多长时间,都搞不定。
贝勒爷听郑挺讲完说:“厉害,这个沈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其实TOM说得也很对,沈默不也没有去反驳嘛。从TOM的理论落脚点出发,TOM说得再对,那是毛。沈默不搞毛,只搞皮。皮都没有了,毛再对也没有用。”
郑挺说:“是啊,是啊。没有皮,他那些毛也站不住脚。他都站不住脚,我要他干什么,起什么用。”
贝勒爷说:“毛对就用毛,另外找个皮就行了。找个人配合配合嘛。”
郑挺脑海里闪过李大海,摇摇头,说:“算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去睡了。”
贝勒爷说:“好的,我走了。”心里想起沈默,是个人物,在COCO身上,会会他。
晚上2点付波甩开谢长生的纠缠,给李大海打电话着急地问:“怎么样了?”
李大海抹抹汗说:“我靠,下次不要搞这种事了。搞定了,专业高手,放心。”
星期一,沈默刚到办公室门口,发现杨燕从另一个电梯下来。沈默开玩笑地说:“呀,怎么这么早?”
杨燕今天兴致非常好,给沈默一个微笑说:“哪天不早啊,就比你晚一点点。”
沈默呵呵点头,掏出钥匙,对着锁眼插进去,没怎么使劲,门就开了。沈默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杨燕说:“待会儿把快递公司叫过来,我要给李伟寄东西过去。”
沈默去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发现没有锁,可能是自己忘了吧,回过头对杨燕说:“不要叫邮政啊。”
沈默把电脑包往桌上放,准备开始自己一周的工作,突听外面杨燕啊的一声。沈默心想,又是什么事大惊小怪。
杨燕扑腾扑腾地跑进来,对沈默说:“老大,不好了。”
沈默看着她一脸慌张,笑着说:“咋了?”
杨燕带着哭腔说:“遭贼了。财务室的锁被撬了,保险柜的门被砸了个口子,麦丰的手提不见了。”
沈默一惊,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杨燕跑到办公室。果然,保险柜的门有明显被敲打的痕迹,几个办公桌的柜子也被翻开。麦丰桌上的电脑只剩下电源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