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根就没有想去招惹安红那样的女人。
我是安份守已的男人,可安红不同,她目光涣散,神色游离,这样的女人通常欲望多得澎胀,像那个著名的包法利夫人。
我跟赵小亮说,这样的女人我可养不起。
赵小亮是我哥们,安红是他介绍给我的女朋友,据说在深圳混了几年,存了点钱想回武汉找个好男人结婚。赵小亮当着我的面对安红扬言道,我哥们程安穆绝对是一绝种好男人。
于是,安红非缠着他要了我的电话,还跑到武汉来见我。
我第一眼就没有看上她,我喜欢的是那种清汤挂面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可是这个安红,一身黑色丝缎小礼服,十指全染上了艳丽的蔻丹,整个一妖孽。
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可是安红却跟中了邪似的,缠住我不放,就像《白蛇传》里白蛇精缠上许仙。她说,程安穆,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又不是许仙那小白脸,所以这样的话我不信。我躲着她,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她倒好,每天给我发上十条以上带色的短信。我回信息说,安红,你如果再发黄色短信,我就到警察局告你骚扰,可她却回信息说,程安穆,我想和你做爱!
哪有好女人会随随便便跟男人说做爱的,所以,我认定安红是坏女人。这样的女人不是我的那杯茶,我得离她远远的。
可是,安红就是有本事,发完短信的第二天便找到我家,给我做饭打扫卫生,俨如一副正牌女友的派。我赶她走,她就站在门外低声哭,那声音跟呻吟似的,我不想被邻居投诉,只好给她开门。
我带着情绪打电话给赵小亮,让他把安红领回深圳。赵小亮听了我对安红的控诉,在电话那端笑得直抽筋,他说,哥们,这么好的女人,你干脆收编正房得了。
我恨恨地说,这么好的女人,你怎么不收呀。
我还不知道赵小亮一天到晚的花花肠子,没准安红就是他处理不要的,我才不巴巴地替人戴绿帽子。
那天晚上,安红不小心把我家给淹了,厨房的水龙头一泄千里,我那只有三十平的小公寓顿时漂了一屋的杂物。安红盯着漂浮的杂物娇滴滴地说,哎呀,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今晚就去我那睡吧!
安红这样说时头垂得低低的,又让我想起了那只引许仙去白府的蛇精,她装假没有带伞,许仙见她纤弱美人如何禁得起这大风的折腾,于是把自己伞借给她,尔后自然要去白府取伞。
我想安红一定是熟读了《白蛇传》,这水漫我屋一招必定是从那里面学的,哪有人做饭会把房子给淹了。可是,我能拿她怎么办,这样的女人就是一祸水,躲都躲不过,只能漂起来。
无家可归的我,只好去她那借宿。
我没有想到安红在武汉有大房子,三室二厅还带一大露天阳台,不过她的欣赏水平可真不敢恭维,整个一东方不败风格。我说,安红,你和杨二是结拜姐妹吧。她一定不知道我是故意挖苦她,所以才会问我,杨二是谁。
我懒得回答,一头倒在她那张价格昂贵的大红色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安红正在点蜡烛,捣鼓着烛光晚餐。也不知道是灯光太暧昧,还是安红那身红色的露背装激发了我体内的雄性负尔蒙。
总之,我跟安红做爱了,还是在她家的红色真皮沙发上。当她两只手臂很自然地缠上我的脖子,莲藕似的白,我就什么意识都没了。
事后,不过一刻钟我就后悔了,因为情欲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我就像一个吸毒的人,隔三差五地迈进安红的门。
床上的安红真的是蛇精转世,她总是扭着杨柳般的细腰,拼命地叫,程安穆,我爱你!有那么一刻,我几乎被她感动了。真的,男人其实是会因性生爱的。可是很快,我就摇头,这样的女人只能做情人,或者伙伴。
所以,对安红我从来不说“我爱你!”之类的话,总是直奔主题。
安红说,程安穆,你真是没心没肺。每每这时,我就拼命地吻她,直到她呻吟地求着我要她。做爱容易相爱难,我不爱安红,从来不爱。
因为不爱,所以,我不会主动邀请她来我家。这些安红都认了,她就像个送外卖的,随叫随到。
我想安红是爱我的,不然她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可是,她越这样我就越看不起她,甚至怀疑她在深圳是不是欢场上混的,不然一个年轻又没有文凭的女孩子,哪能赚下那么大的房子
我开始四处相亲,我可不希望被安红拖了后腿,我还得找个身家清白的女人结婚。
安红不知道打哪知道了我相亲的事,一次又一次地搅局。有一次,我和一人民教师在肯德基约会,安红突然冲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程安穆,你怎么能这样,我都怀了你的孩子。
那人民教师的脸立马就惨白,甩了一句,真不要脸。
我气啊,好端端的姻缘就这么被破坏了,所以,我狠狠地扇了安红一巴掌。
安红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从前无论我怎么对她,她都嬉皮笑脸,就是哭也是装的。可现在她哭着说,程安穆,我真的怀孕了,是真的。
我慌了,但很快就镇定了,恶狠狠地说,谁知道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安红愣住了,脸白得跟纸片似的,她狠狠地盯着我,眼里全是怨恨,我心里一阵颤抖,生怕她做什么离谱的事儿出来。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扭头就跑了。
这以后,安红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纠缠我,我终于解脱了,开始人模狗样的跟一个叫米莉的银行会计谈恋爱。
一个月后,我和米莉有了一场性爱,米莉是和安红截然不同的女人,她青涩得让人心痛,就连脱去她的衣服,我都觉得自己羞耻。我甚至想过放弃,可是她说,程安穆,我愿意!
她的话反道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可是,那纯洁的眼神里显然是期盼。
我小心地进入,甚至不敢用力,她紧紧地咬住我的肩膀,整个过程她都在发抖,我紧紧地抱住她,发誓,要好好的爱她。
我决定娶米莉,不是因为她是处女,更重要的她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她说,程安穆你要对我负责。
这话听着,男人的神圣感就强大了起来。不像安红,不知道怀了谁的野种,跑来让我买单,真当我是冤大头啊!
想到安红,我突然地有点想,和她做爱。
婚礼的前一个周末,我又很不要脸地去敲了安红的门。看到我,她很惊讶,她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找我了。
我笑,怎么会呢,你都把我的魂勾走了。
我越发得老道了,说话和手段简直就是一个情场高手,这些都拜安红所赐。要知道男人变坏都是因为坏女人的勾引。
安红说,程安穆,赵小亮那个王八蛋怎么就把你描述成了一绝种好男人,你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坏的男人。
说这话时,我们刚刚进行完一次高质量的较量,我懒懒地转过身说,我就是坏,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我这样的坏男人。
安红突然紧紧地抱住我,她把头贴在我的后面,不一会我的背就湿漉漉。我厌恶地翻了翻身,安红就松开了,可是不一会就传来低低的抽咽声。她是怕我生气吧,所以才这么忍气吞声啊,可是我却觉得特别得烦躁。
那个晚上,我失眠了。半夜的时候,我听到安红说梦话,她说,程安穆,我真的很爱你,如果你让我喝雄黄酒我也一定会喝的。我一个激灵,立马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就要结婚的人,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我在安红的床头放下两千块钱,不辞而别。
我和米莉结婚后,再也没有去找过安红,我甚至不敢告诉安红我结婚的事,我怕安红再来纠缠我,原则上我悬崖勒马。
我把过去划上了一个感叹号,现在的我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到家便抢着做饭,做家务。好男人程安穆的生活美好,现实安稳。
周末,米莉和她同学在书房里语言视频,远远地,我听到她同学说,你老公真是一好男人呀!
我正拖着地的姿势,突然就停住了,因为我又想到了安红。果真是女人改变了男人,好女人和好男人在一起是完美生活,坏女人和好男人在一起则影响生活。
我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和安红纠缠,可这样一个祥和的夜晚,我在庆幸之余,更多的是失落。
赵小亮从深圳回武汉,我去机场接他,他见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安红在深圳。
我承认再次听到安红的名字,有半刻精神恍惚,但我还是很镇定地说,哦,是吧!
赵小亮叹了一口气说,她嫁人了,对方是一个大他好几十岁的小老头,闷糟。
我一颗紧绷着的心终于是松了下来,这样的结局,才是安红那样的女人最好的归宿。
可是,我没有想到赵小亮会告诉我这样一个故事。
安红明知道我不喜欢她,却还是怀了我的孩子,她打算自己生下孩子,可是没有想到我会再去找她,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三个月。结果,那场高质量的较量让她显些丧生,性高潮导致子宫收缩,安红流产了,并且再也没有机会当妈妈,所以,她会同意嫁给那个小老头。
我多么希望赵小亮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可是他却说,程安穆,你毁了一个好女人的一生。
我不相信发疯似地按安红家的门铃,此刻,我幻想着开门的是安红,可是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男人,他告诉我,这房子是他刚刚买的。
安红真的走了。她满怀希望地来武汉,希望可以遇到一个像许仙一样的男人,可是她一定不知道,白素贞是因为许仙才被法海镇压在雷锋塔下的。
是我害了安红。
我站在门外,流泪满面,我终发现,我是爱安红的,哪怕千方百计地躲她,那也是因为爱她,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自己会爱上那样的女人。
此刻,我的耳边响起了安红常说的那句话,她说,哪怕是一杯雄黄酒,我也是会饮下的。
哦,安红。她难道不知道白素贞就是因为饮下许仙为她准备的雄黄酒,才被打回蛇形的。不,她一定知道,可她却那么那么地傻,不顾一切地饮下了我这怀爱情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