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柒猛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火海,一时间有些眩晕。火势很猛,看样子已经烧到旺盛的时候,破庙基本上都被火舌吞没,外人根本无法进去。忽然,安柒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小六和美人娘,他们会不会在里面?
“小六,娘!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们在里面吗?”一边大声喊着,安柒一边脱下衣服放到雪水里面浸湿。将湿透了的衣服盖在头上,安柒打了一个冷战,咬了咬唇,眼神坚定,毅然朝着火海里面冲去。
“小六!你在哪里?”不停地嘶喊着,烧断的木头从破庙上面掉下,掉到安柒的身体上,幸好外衣都是水,没有伤到她分毫。只是阻碍了她前行的步伐,让她步履维艰。模模糊糊看到前面似乎有两个人影,安柒眼中浮现一抹惊喜,奋力地朝着人影方向走去。
“小六,美人娘,我来救你们了!别害怕!”
因为太过急切,安柒不小心摔了一跤,噗通一声跌在地上,撞到了鼻子,鲜血不停地流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安柒忍不住哭了起来,随手擦了擦鼻子下面的血,却依旧朝着前面走去。
“呜呜,小六,我来了,你别怕啊!我也不怕,也不疼……”
泪水模糊了视线,安柒踉踉跄跄地跑了进去,终于看到了两个身影,然而眼前这一幕,却让她不敢置信!那不是两个活人,而是两具烧焦了的尸体!一大一小,一女一男!
不!不可能的!那绝对不是他们!绝对不是!安柒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任由泪水倾泻,宛如洪流。
翌日,东门府公堂。
一个小小的身子,全身带着镣铐跪在地上,乱蓬蓬的头发遮掩了容颜,安静僵硬的宛如雕塑。堂上的县官拿出手中的折子,高声念道:“今民女安氏,本西门镇乞丐一名,现盗窃东门府主土地甘蔗,加以变卖,实属大罪!为谋钱财,放火烧庙,害死无辜死者两名。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犯人安氏,你认罪吗?”
堂下的人儿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县官微微皱眉,心想这孩子不是被吓傻了吧,面露不耐道:“来人,让她画押!”
两个人高马大的官差上前,强硬地拉出小人儿的手,摁住食指,在一张白纸上画了押。另外一个官差递给了县令,县官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犯人供认不讳,念在你年纪幼小不谙世事,认罪老实,免了你的死刑。冲为官奴,发往益州。好了,此案已了,退堂!”
堂下的人儿依旧没有反应,木然地任由两个官差将她拖走,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午时,东门府的囚车,在几个官差的带领下,朝着益州的方向,启程。
益州与京城毗邻,乃是齐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而在益州,镇远侯府便是世袭的爵位,掌管着益州城的一切要事,俨然是一个国中之国。镇远侯府大姓为陆,当今侯爷单名一个正,陆正妻妾无数,然而膝下却只有正妻所出的一子一女,子嗣单薄,因此对自己的娇儿爱女极为宠爱。
作为益州的土皇帝,镇远侯府自然是奢华异常,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镇远侯府”,门口的两个大狮子威武霸气。带着大刀的护卫站立两侧,透露出一种戒备森严的气息。里面也是五步一回廊,十步一凉亭,亭台楼阁,溪水环绕,无数美婢小厮来往行走,处处透出一种大户人家的奢华贵气。
而此时此刻,在镇远侯府的厨房,一个身材健硕,五官普通的中年女人正扯着她的大嗓门,狠狠地教训着眼前犯错的小丫头。小丫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双手冻得通红,而在她面前,则是满满三大缸子的油腻碗筷,几乎都快把她小小的身子给淹没。
“你这死丫头,来了都三天了,做个事情老是磨磨蹭蹭的!叫你洗个碗,洗了这么久竟然还有这么多剩下的!你要今晚上主子们拿什么用膳?”中年妇人不停地骂着,而在周围的人则是远远地避开,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朱婶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那小丫头是谁,怎么没有见过,真可怜。”一个红衣丫鬟偷偷地与自己的同伴交谈起来。
“她啊,那是在主子那里受了气,遭了刘嬷嬷的排挤,自然要回来找一个出气筒。那个小丫头是新来的,才十岁,因为人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就直接送到厨房来了。不过是一个最低级的粗使丫头,朱婶随便怎么折腾她都行。我们啊,还是少去沾这趟浑水的好!”另外一个丫鬟一身紫衫,年纪看起来较大一些,说了这话,拉着红衣丫鬟就赶紧离开了。
而一边的朱婶,唾沫横飞地骂了接近半个时辰,直弄得自己口干舌燥,发泄完心中的怨气,这才放过了那个小丫头,临走之前恶狠狠道:“今天必须把这些碗全部都洗干净,否则,有你好受的!”
小丫头从头到尾都只是低着头,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就那样静静地承受着辱骂,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才慢慢蹲了下来,继续擦洗着眼前堆积成山的碗筷。冬末的天气依然很冷,小丫头穿着薄薄的外衣,小小的身子冻的瑟瑟发抖。双手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十指肿胀,看起来就像一个个胡萝卜。而她,竟然像没有感觉到似的,麻木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厨房里面的众人都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到最后,只剩下后院里面的小丫头,僵硬而执着地重复着洗碗的动作。四周的灯光都灭了,没人给她留灯,便只能摸黑继续,黑暗中只传来刷刷的洗漱声。
忽然,院子里面想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这声音,出现了一盏微弱的灯光。灯光下,路出一张秀气小巧,而又小心翼翼的容颜,竟是白日那小声讨论的红衣丫鬟。红衣丫鬟小心地四处张望,确定了没有人,便小跑着到了小丫头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不由分说地放到了小丫头膝盖上,又把灯留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