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大喜,转头又向惊羽深深作揖:“姑娘真是活菩萨,请再受赵忠一拜。”
惊羽忙忙闪开身子:“别,你这样总三拜九叩的,我怎么感觉像是我死了一样。”
赵忠不好意思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幸好这鸡瘟刚刚开始,还没传播开来,我才能救下你们。但我那方法只治标、不治本,这个地方必是不能待了。况且,你们做这半路抢劫的勾当,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这么一大群人,打算怎么办?”惊羽问道。
赵忠咬了咬牙:“这也是我想跟姑娘商量的事。我要先为大家找到安身之所,才能到姑娘身边效命。”
惊羽一愣,这二愣子,还没忘掉这茬啊。
“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就好了?”独孤玄看他一眼,试探问道。
“诸位不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赵忠抬头,娓娓道来,“我们原都是西昭桐城普通农家,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能保证温饱。有一天,我们照常在地里耕作,却挖出一张奇怪的石弓,巨石做的弓面,韧牛皮做的弦。我们虽是粗人,但也知晓这绝不是普通之物,便上缴了朝廷。那天,国师跟国主便赶了过来。国师断言,这是上古神物,能够拉动石弓者便能得天下。国主便下令,不能让消息外传,竟对桐城下了诛杀令。幸好衙门中有人不忍,及时通知我,我们才能幸免于难。否则我们这么多人早成白骨一堆。于是,我们便过上了逃亡的日子,途中饿死的,被追杀而死的,不计其数,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们这些人。上天可鉴,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国主他平日里迷恋丹药便也罢了,现下居然为了这么怪力乱神的理由要屠杀自己的百姓,怎能不让人心寒。这样的西昭,这样的国家,不要也罢。”说到最后,悲愤交加,脸上红潮暗涌,眸中火光乍现。
惊羽诧异:“得石弓者得天下?”转头问独孤玄,“还有这种事?”
独孤玄沉思良久:“小时候,确实听老人家讲过,很早以前的传说了,竟是在西昭出土了?这事影响太大,想来西昭皇帝杀人灭口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几人各有所思,自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颜墨脸上一闪而逝的蹙眉与不自然。
战少年抬起头,正好看到这一幕,歪着脑袋想了想,嘴角蓦然绽开奸诈笑容:“神弓?似乎是个好东西啊!能当不少银子吧?”
惊羽白眼一翻,自动屏蔽战少年的不着调言论,转向赵忠:“如此说来,你们再待在西昭,是完全没有活路了?”
赵忠点头,有点犹豫:“所以我们来了这北临临界之地,看能不能趁机混进北临。”
独孤玄没说话,伸手拿过纸笔,刷刷写了起来,而后解下腰间玉佩,一同交给赵忠:“我跟北临边城守城官还算认识,你拿这些东西去找他,他会在边城安顿好你们的。”既然赵忠以后会成为惊羽的人,爱屋及乌,他自然没有道理放任他们不管。
赵忠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一脸诧异,而后猛然间反应过来,激动万分、连连道谢:“多谢公子爷!公子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呦呦,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有个护卫咯。”战少年打断赵忠的千恩万谢,又跳了出来,一把抢过赵忠手上的玉佩,塞进自己的百宝包袱,笑得可人,“小爷我大发善心,就陪大胡子你走这一趟咯。”
惊羽惊异得望他,以她对战少年的了解,他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呀,这腹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战少年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吱吱”兀自笑得诡异,一室的人不自觉得浑身都抖了几抖。
第二天,两拨人马各自上路。
战少年拍了拍颜墨的肩膀,抽了抽鼻子,很是不舍:“书生,你可不要忘了小爷我,小爷我会回来的,很快。另外,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尽情得去荼毒独孤玄吧,不用给小爷我面子。但千万不要动我媳妇哦,否则小爷回来可是要跟你算账的呢。”话里尽是调侃意味。
颜墨一脸莫名其妙。
惊羽跟独孤玄早就见识过战少年的言论功力,自然视而不见。
赵忠抱拳:“小姐,赵忠送去老母与寨子里的人,定会去乌城与您会合。”
惊羽无奈,难道真要收一个忠仆不成?但她更加知道,以这男人的性情,既然决定了,自然不会更改。自己多费口舌也是无益。于是,也不多话,只挥挥手,叮嘱道:“自己小心。”
一行难民队伍这才浩浩荡荡、在精神异常活跃的战少年欢快的吆喝声中渐行渐远。
惊羽转过身,递过手去:“我们也走吧。”
马上的独孤玄弯唇微笑,点点头,伸手拉起惊羽,扶着她的腰身,托上了马背,喝一声:“驾!”路上少了碎嘴的闪亮灯泡战少年,怎样想都是一件极其愉悦的事情。
不过,他的如意算盘在几秒钟后立马被粉碎——那位同样不识趣的颜书生扯着嗓子正哭爹喊娘,想装作没听见然后一走了之实在是件难事。
当颜书生整个人匍匐在白马背上、双手紧紧抱住马脖子、双腿紧紧攀附马腹、闭着眼睛一副乌龟样到达惊羽两人身边时,嘴里还没停下那惊飞鸦雀无数的鬼哭狼嚎,那中气长的,中间都不用换气。
惊羽嘴角抽了抽,开口询问:“颜公子,你这是要改行唱戏么?吊嗓子吊那么久也够了吧?”虽说噪音污染没什么实质性害处,但到底也是污染呀。这破嗓子,多么摧残她这个听众的耳膜啊!
“还有,你是圣贤书生,不是不杀生的么?这会儿难道想要勒死这匹马不成?”惊羽非常同情得看看颜书生那匹眼泪汪汪的坐骑,顺便替它讨了点福利。
颜书生这才讪讪止了声,而后抬起头来,一本正经道:“姑娘此言差矣。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但看书并不能学会驭马术,所以小生不会骑马、进而害怕实属正常。”再怪异得打量一番惊羽跟独孤玄,肃颜训道,“不是小生多管闲事,只是公子与姑娘尚未成亲,如此共骑一乘实在有伤风化,对小姐闺誉也颇有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