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梦蝶沉寂如水,闭眸诵经。手中松木佛珠突然“啪嗒”一声断了线,珠子滚落了一地。
她睁眼,怔怔看了半晌,心里顿时没来由得不安。
突听门口一阵脚步急促,转头,正见到一身是血的惊羽由独孤玄抱了进来。
“三儿!”她惊呼,“出什么事了?”
独孤玄跟云出月看到她,顿时也愣了。立时又大喜,也不管她明明是死了的人为何还活着,只知道有了她的血,惊羽同样有救。
“血,救惊羽!”独孤玄急迫得望着巫梦蝶,急躁得已经话不成句了。
巫梦蝶自是剔透玲珑心,立刻折断手中木鱼,划开手臂,鲜血顿时汩汩而出:“快给三儿输血!”
战少年作为其中唯一还称得上大夫的人选,自然被推了出来。
人命关天之事,他也不多话,利落切开惊羽臂上小静脉,用芦苇管为她输起血来。
血液静静得流进惊羽体内,惊羽脸色却愈发惨淡,身体甚至无意识得抽搐起来。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独孤玄手足无措得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战少年脸色一变,立刻抽离了管子,给惊羽静脉切口处迅速作了处理。
“怎么回事?”巫梦蝶也是一脸茫然。
“我拜托你们不要乱认亲戚。”战少年一脸没好气,“小爷我虽然才华横溢,本领高强,但这样乱输血,是真的会死人的。”
“你……什么意思?”巫梦蝶一下子懵了。
“意思是你跟我媳妇的血不相溶。再直接点就是你跟她没有关系。”战少年叹气。
一语惊毕一屋人。
半晌,云出月才蹦出一句话:“……说笑吧?”
战少年趁这工夫,跑到边儿上给刚出生的宝宝用药酒擦身:宝宝不足月就被迫出生,在母体中又是多受灾劫,先天不足得紧。说实话,不比惊羽安全多少。可看目前状况,也只有他能够想到还要照顾这个小的了。
听得这话,战少年抬头扫了一眼,眉眼间也很是苦恼纠结:“小爷我头一次希望自己在说笑。若真如此……”
他没接着说下去,但屋子里的人都能知晓接下去会是怎样令人绝望的话语。
若真如此……若惊羽不是巫家血脉,那么,要到哪里去找惊羽的血亲来延续惊羽的性命?
云出月回头瞅瞅独孤玄泛白的指节,强自安慰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特例的。惊羽跟二姐的血不能相溶也许就是如此。巫老侯爷那么疼爱惊羽,惊羽怎么可能不是巫家的子孙?再等等,等巫大哥来了……”
“巫吟风来了,又能怎样?”蓦然,一个熟悉得令人心寒的声音从帘幕后传了过来。音质平平,却是说不出的阴冷。
拓跋云霁一身琉璃紫袍,负手踱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云出月警惕挡在惊羽跟独孤玄前头。这两个,一个身负重伤,一个魂儿早跟着丢了,闻人瑾书跟巫吟风又不在,这会儿不管是碰上哪一位,都是要命的事儿啊。
拓跋云霁也不管他,神色悠闲得坐了下来:“别急,本王不是来捉你们的。本王只是来欣赏一场大戏的开幕。”
“什么意思?”云出月皱眉。他隐隐约约明白这人跟西昭完颜墨联了手,放倒了东启大殿里的所有人。但他却想不明白拓跋云霁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拓跋云霁拨弄着腰间的玉佩,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突然畅快淋漓得笑了起来:“西昭新主刺杀东启太子,北临新王与南明小公主皆葬身东启,你们不觉得这场好戏的开幕式极其有趣么?”
说的人轻松愉悦,却让一干听的人毛骨悚然。
若事情真是像他说的发展下去,用“有趣”来形容根本就是太小儿科了。接下去完全就会是天下大乱啊!
“南明……公主?”云出月看看惊羽,再看看拓跋云霁。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呼之欲出。
“是啊,南明公主。或者,该叫她巫惊羽。”拓跋云霁眼里尽是嘲弄,望着门外,“本王说得对吗?南明大将军墨痕。”
众人来不及吃惊或质疑,就见玄关处立着一个玄衣铁甲的男人——正是该在东启皇宫的墨痕将军。
而在不远处,负责守门的赵忠正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被高人点制了穴道。
墨痕紧前几步,眸露急切,似是想要探查惊羽伤势。
云出月犹疑得挡了下来。他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现在的情形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惊羽的身份,四国即将面临的混乱……一切的一切,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太多。
但他还是下意识得挡住了这位莫名出现的将军去势。这个世界已经太疯狂,他有什么理由相信这位将军不是来害惊羽的?
拓跋云霁淋漓大笑:“云家的小子,你挡着谁也不该挡着你眼前的这位。这位墨痕将军,再怎么说,都是南明小公主的养父呢。”
云出月大惊,瞪着墨痕张大了嘴。养父?惊羽的父亲?那不就是……
还未从前一个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巫梦蝶亦是一脸惊疑,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哦,对了,他在东启还有另一个名字。”拓跋云霁慢条斯理得抬高眸子,一抹厉光盯住眼前的玄衣男人,“巫怀年。巫老侯爷,本王说的是也不是?”
空气中寂静了下来,连一边宝宝细细的哭闹也停了下来。
风顺着敞开的大门刮了进来,翻飞了几人的衣袂。
墨痕伸手掠过脸皮,赫然露出一张属于巫老侯爷的面孔,沉稳中饱含沧桑,沧桑中又压抑着怒火:“拓跋云霁,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害我巫家还不够,居然还妄想挑起四国混乱!”
拓跋云霁微微弯唇:“妄想?老侯爷,你这词用得可不对。本王可是将它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实呢。况且若不是你抚养了南明的小公主,有私通之嫌,我那皇帝哥哥怎会那般轻易就下定决心,除了你巫家。说到底,也是你巫怀年自作自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