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元昊瞪眼瞧着那物什,顿时一窒。
完颜墨眼神亦是幽深。
就连那位来自南明的大将军墨痕瞧着独孤玄的眼神也开始古怪起来。
锦盒内的,正是龙身碧玉玺——北临王者的象征。
全场哗然。
半晌,拓跋元昊才放下酒盏,垂眸道:“北临陛下好大的手笔,真叫本王大吃一惊。”
“如此,太子爷是否能归还在下的妻子?”独孤玄“啪”一声合上锦盒,隔绝了整场如狼似虎的眼神,勾唇淡笑,闲散得彷佛手中的只是一张银票或者一块玉佩,而不是一个国家的重量。
拓跋元昊慢慢站了起来,俯瞰下方,冷笑道:“北临陛下如此诚意,本王怎会拂了你的意?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这皇宫里的,甚至是整个东启的,随君挑选。”四两拨千斤,似乎很是大方,却完全不提惊羽。
独孤玄凛眸:“我只要我的妻子,巫惊羽。”
刚刚沉静下来的大殿众人顿时又是惊骇不已。
巫惊羽!这个名字当年在东启的时候也许不为太多人所知晓,之后又被刻意遗忘,现下乍闻,却是一投石激起千层浪。
巫惊羽是谁?是当年东启巫家幸存的女儿!
这个名字,埋藏了东启皇室最为龌龊的陷害;这个名字,结束了东启最辉煌家族的一脉;这个名字,更代表了四国归一的真命天女!
“本王这里没有你说的人。”拓跋元昊脸色铁青,眼神愈发阴冷,慢条斯理道,“北临陛下若只为寻衅而来,那休怪本王无礼了。”拂袖,便扫了台上的酒盏果盘,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却见外头立时涌进几排甲衣禁卫军,似是得到暗示命令一般,团团围住了独孤玄。
矛之所指,均向了中间那个昂首紫衣华服的男人。
众臣又是大惊:这独孤玄,再怎么说,都是一国之王,这样撕破脸皮,好么?
一场婚礼,立刻演变成了刀枪武行。连空气中,都弥漫上了无声的硝烟。
“把他手上的锦盒拿上来!”拓跋元昊喝道。
立刻有兵卫上前夺了独孤玄手中那装了玉玺的盒子,独孤玄睨着上座那人,却是反抗不得。
拓跋元昊取出龙印,有了上次取得假玉玺的前车之鉴,这回端在手上细细检查了一番,果然不假。心下顿时喜不胜禁,狂笑道:“独孤玄,本王该说你胆子够大,还是愚蠢好呢?竟然孤身携带玉玺前来,真的就艺高人胆大么?现在北临国玺在本王手中,你道你这个前任国主还有什么用处么?”
独孤玄整了整衣袖,浅笑几许:“北临国主的位置,你要便拿去。我说过了,我只想要回我的妻子。”
风轻云淡,不要江山,只要美人。
殿上半晌沉默,拓跋元昊才冷哼一声:“玉玺,北临,本王都收下了。你的性命都捏在本王的手里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本钱跟本王谈条件?来人,将这厮拿下!”
禁卫军立时步步向内逼近,若是一人插一箭,处在包围中的独孤玄都有可能变成血尽而亡的刺猬。
情势危急,惊心不已。
拓跋元昊身后侍着的傅冰紧了紧腰间的长剑。初见独孤玄出现在这里时,他也是吓了一跳的,接下去的一幕幕,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独孤玄对惊羽是真心的,他甚至觉得拓跋元昊带惊羽回东启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但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当日惊羽为何执意不肯跟自己回来,更愿意待在这个仇人身边。
这个男人,是真的全心全意在爱着惊羽啊!
为了惊羽,他也不能任独孤玄就这么死去!
傅冰凛了凛颜,心下已有计较。
他跨前一步,正准备孤注一掷,为独孤玄解围。却听一声急促的女声响起。
“慢着!”一宫装嬷嬷打扮的妇人正跨进了大殿,抬首灼灼盯住了拓跋元昊,“拓跋,你真要动他?动我的丈夫?”——正是惊羽。
众人瞧着这一幕,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个女人,似乎是太子爷带回来的宠姬。但这女人说独孤玄是她的丈夫。所以,这女人,竟是巫惊羽?
“嗡”的一声,大殿里炸开了锅。
拓跋元昊身形微微一窒:“你怎么在这里?”该死,那些暗卫是当摆设的么?那么多人,怎就看不住一个女人?
“娘子!”独孤玄不掩惊喜,直接折了阻隔住他与惊羽的一方禁卫军的长矛,踢翻几人,便朝惊羽飞掠而来,上上下下得检查起来,唠叨不止,“娘子,那厮有没有伤你?他们有没有让你吃得饱饱的?宝宝有没有事?”
众人不觉有点黑线:睥睨一方的君王,刚刚还生死不惧、气度不凡的男人怎么这会儿就成了老妈子?
独孤玄却恍然未觉自己的形象在别人心中一落千丈,依旧紧张得查看着惊羽,彷佛一刻不盯着她,她就会消失一般。
“我没事。”惊羽温声安慰这个不安的男人。
即使有千百般疑问,在看到独孤玄竟拿了玉玺来换她时,也都一一成了暖流,注进了心窝里。她早就知道的,这个男人为了她,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他说的,天下媒,江山聘。所以,他来了,带着江山与所有人的不解甚至是后世的骂名来了。
有夫如此,她这一生,值了!
“惊羽,你过来。”拓跋元昊皱眉,向惊羽招了招手。
惊羽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戒备中又有几分感慨,缓缓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
拓跋元昊抿唇不语,半晌才道:“过来这边。我不想伤你。”在众人面前,竟首次用了“我”字,而不是“本王”,生生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所以,你当真是要对付我的丈夫?”惊羽低眸片刻,再抬起头时,眸中已是凌厉一片,“你既要杀我的丈夫,便是我的敌人。当日西昭恩情,我只当带你出来后,便全权还过。从现在起,我与你只有敌对,再无旁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