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惊羽说话一瞬间的工夫,这位准太子分便是脸上血色褪尽、翻着白眼不自觉得抽搐起来。
底下人一见,顿时慌了,也顾不上惊叹惊羽突然凌厉的手段,但又慑于惊羽周身的杀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得惊叫起来。
“你快放开我们家小姐!”
“来人,来人,快去叫陛下!”
“娘娘,娘娘,您别生气,一切都是奴婢们的错!”
一片人仰马翻、嚣闹不已。
一声冷静男音陡然传入室内:“吵什么?”
花嬷嬷几人顿时扑伏倒地,哀哀凄凄向来人哭求:“殿下,您要救救我们小姐。那恶女人当真是要杀了我们小姐啊!”
拓跋元昊看了惊羽一眼,再转回花嬷嬷手中的长杖上,冷然道:“你这是要用私刑?好大的胆子!”
花嬷嬷脸色一白,顿时扔了木杖:“殿下,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想要吓唬吓唬……”
拓跋元昊一脚踹开她:“混账东西,还敢顶嘴!来人啊,剁了这奴才一双手,看她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是!”立刻就有两个护卫上前来,拖住花嬷嬷就往外去。
花嬷嬷吓惨了,抱着拓跋元昊的腿哆哆嗦嗦求饶:“殿下饶命……奴婢……奴婢不敢了……”
拓跋元昊冷着脸,一言不发。
惊羽低了低眸,慢慢松开右手。
洛梅脱离桎梏,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女婢们赶紧上前扶住她,呼唤的呼唤,按摩的按摩,喂水的喂水,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惊羽起身向外走,经过拓跋元昊身边时,低低道:“何必呢?”
拓跋元昊眼神闪了闪,一瞬间的工夫就恢复了平静,让人不自觉以为之前其实是自己眼花了。
惊羽缓步在前面走着,拓跋元昊不声不响得跟在后头。
御花园里,依旧姹紫嫣红,漂亮得一如初见。
尽管人事已全非,但这里的安宁却是一点都不曾改变。
“拓跋,我们是在这儿第一次见面的呢,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还让人来打我们呢!”惊羽侧头看了看一旁的凉亭,叹了一声:当年他尽管任性刁劣,但到底毫无城府,让人讨厌却不会厌恶;自己彼时也还是个想要尽量逃离开这个漩涡的初来者。没想到此后各自境遇却是如此叫人意外。
拓跋元昊浅浅一笑,也不在乎惊羽的称谓问题:“那还不是你们几个气我的么?”眼眸亦是放柔许多,似也沉浸在了回忆中。
“你可别冤枉人。”惊羽撇撇嘴,“我可是无辜的。当年吃饱撑着的只有云出月一个人。你倒好,分明挑软柿子来捏,居然把气都撒到我头上来。课上给我使绊子不说,还打我的丫头!”
拓跋元昊看她一眼:“后来你们在祖庙的时候不也揍过我了么?”
惊羽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拓跋元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睫毛盖住了眸子:“其实祖庙庙堂灵牌中间有一面铜镜,你们踹门进来时,我便已认出你们。当时只道假装被你们抓住,而后再跳出来吓你们。却不料,之后的状况我却是控制不了了。”目光似有似无得扫过自己耷拉着的右腕。
不待惊羽说话,他又道,一扫阴霾:“等这段日子过了,我便娶你进府。”
惊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好笑道:“拓跋,我好像还没跟你熟到那个地步吧?”
拓跋元昊认真得望着她:“作为巫家女儿,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而且,”顿了顿,“在西昭成日黑暗的大牢里,我以为此生无望了。那时候,你出现了,并且向我伸出了手。我一生荣华,却抵不过当时你一句话、一个动作所给予我的温暖。我那时就想,若我此生还能出去,必造金宫,藏你一世。”
惊羽微愕,玩笑道:“那你是要娶我做皇后么?”
拓跋元昊一愣,随即道:“虽然现在无法成行,但你若想要,等我十年,我定会让你如愿。”
“因为皇后这个位置是为洛梅准备的?因为你需要洛相爷的势力?所以刚刚你才要为她解围?”惊羽勾唇嘲弄。
她相信自洛梅出现在清平斋时,就有暗卫去通知了拓跋元昊;而拓跋元昊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要下杀手时,如神坻一般的出现了;而后先发制人,直接拿了那花嬷嬷问罪!
这一切的一切,表面是为她这个所谓“娘娘”发怒,实际上却是将罪责全都推在了那个嬷嬷身上,叫她没有理由再去对付洛梅一分一毫。
而往更深层次想,若她没有自保能力,或者她的反应慢了一点,她的孩子不就会这样不明不白得葬送了性命?而他拓跋元昊,是不是就躲在暗处,等待着这个时刻出现?
惊羽眸中寒光微闪,下意识护紧了下腹:这人口里应承金屋藏娇,背地里却是计算莫名。到底是皇室人家出来的子孙,城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金屋藏娇,那娇人儿的结局向来惨淡,最有名的莫过于汉武帝于陈阿娇。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帮拓跋元昊夺江山的价值,那么这男人在自己的身上还想得到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拓跋,你在西昭,也看到了我是如何待完颜墨的。你可知,我待人向来不愿计较太多,却为何对完颜墨非要杀之而后快?”
拓跋元昊望着她,不说话。
惊羽叹口气:“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想要加害独孤玄。”
转身,盯住拓跋元昊:“独孤玄是谁?是我巫惊羽的丈夫!完颜墨跟洛梅一样,着实不该打我的人的主意!拓跋,你待我一分好,我会还你十分。当日西昭你为我承那一脚之痛,我一直铭记于心。虽然你是我最痛恨的东启之皇子,但在我心里,你比完颜墨要亲厚得多。可是,请不要考验我的容忍下限,因为你与我的孩子之间若真要牺牲一个才能保全另一个,我的选择一定不会是你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