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惊羽是眼睁睁得看着那安伯侯府巫家三公子喝下那碗毒茶的,当时她就撑着头坐在真空之中。
她不准备提醒那侯爷公子,即使那人竟与她有缘到同名同姓!
她没有义务做这件事,充其量,她只是一个路过的!
她更加没有能力去阻止,因为,她只是一个游魂!
巫家小三放下茶盏,还砸吧着嘴,连称这茶真香时,突然心上一阵绞痛。
他抚着心口,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一瞬间的功夫,嘴角便溢出黑血。慢慢得,她倒了下去,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啊——”宫女惊恐尖利的声音穿透过宫殿,直达云霄。
“哭什么?赶紧找个位置看戏的好!”巫惊羽嘴角一抹讽笑,懒懒看一眼与她一同漂浮在虚空中的白衣散发的女子,仔细看看,倒是一张清丽至极的容颜。
“可是,我就这样死了,爹爹、哥哥还有姐姐会很伤心的!”女子嫩生生又极显怯懦的嗓音响起。
这女子,正是那喝了毒茶后新死的安伯侯府三公子。
巫惊羽也是见了那小三子灵魂出窍后才明白这个事情的。这侯爷府也真是有趣,叫一个娇俏俏的小姑娘女扮男装,到头来,竟因了这男相的装扮,惹了杀身之祸。不知道那侯爷知晓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伤心?”巫惊羽嗤了一声,“你倒是天真得紧!你那父兄说不定正在某处庆祝呢!”对她这样一个被父亲与姐姐联手害死的人来谈亲情,真是可笑了。
巫小三红着眼眶,嘟着红唇,不依指控道:“你胡说!爹爹他们都很疼我的!”
“疼你?疼你会把你送进皇宫这个虎狼之穴来?小妹妹,不要被所谓的亲情骗咯!”巫惊羽笑得一脸碎裂的绚烂。
巫小三突然就心疼起眼前这个装束奇怪的女子来,忽然便对这个似是历尽世间沧桑的女子产生了兴趣。她收了哭,讷讷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巫惊羽偏着脑袋,一本正经答道:“我,只是路过看戏的某鬼一只。”
雕花白玉床旁,脸色发青的林御医正躬身向前面着印金龙黄袍的中年男人沉声禀报:“启禀陛下,小侯爷……已经去了!”
东启承明帝眸中闪烁不停,泛着精厉,沉默几许,向后吩咐道:“传令镇边巫将军,匪流未清,不得归朝!”
承明帝后边的桂公公已然跟在帝之身边三十余载,怎能不晓得承明帝的心思?
这巫家是东启开国三大元勋之后,老侯爷虽已不管事,但在朝中的号召力依旧是不减当年,巫家长子更是朝中镇边大将军,国中一半兵权在他手中,巫家二小姐早年便入宫,只几年功夫,便成了贵妃之首。
能在这个皇宫之中立足并顶有一片天地的女人,桂公公不认为这巫家老二是个什么善茬。虽然这巫娘娘在宫中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从未在人前失态过。
桂公公再看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巫家小三,不经意得叹了口气。想来,也是这巫家小三运气不好了,生在这么一个锋芒毕露的家庭之中,偏偏性子又天真得紧,没有老大的霸气,更没有老二的心机。这样的小子,必然是权力争斗之下的牺牲品了。
宫中生存几十载,桂公公怎能不清楚这宫内的黑暗?
承明帝一心忌惮这巫家,才把这巫家小三宣进宫来,只道与众皇子一块儿学习。可是,便是这一举,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巫家小三在宫中遭人毒杀,皇帝自然要对此负责。
谁都知道,这巫家小三是巫家上下的宝。
想来,那人也是打定了这个主意,叫承明帝与巫家因此事而势不两立吧。
桂公公自然知道承明帝不让巫将军归朝的原因自是怕那巫家老大知晓弟弟毒死于宫中而发飙,此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桂安,还不快去!”承明帝一掌拍案,厉喝道。
桂公公思绪立时被打断,喏一声赶紧出去布置。
“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往外传!”承明帝环视四周一番,眸中的威严逼得众人不敢抬头,“小侯爷因急病而亡,听清楚了么?”
林御医手掌心里攒出了汗,立时点头如捣蒜:“微臣明白!”这些都是权力巅峰上的事,他也不敢去管。巫家小侯爷丧命皇宫,看来东启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了。他还是趁有命在的时候,赶紧告老还乡去吧。
殿内几个宫女哆哆嗦嗦得跪了下来:“奴婢明白!”
承明帝眸中依旧划过一丝阴狠,人多口杂,这些人,留不得啊……
“贵妃娘娘到!”正在此刻,外头响起宫监的传唤。
承明帝蹙眉,眯了眯眸,这来得可真快啊。看来在这宫中,巫家的眼线够多呢!
“三儿,姐姐来看你了!”一个婉转若黄莺脆鸣的女声透过敞开的大门传了进来。
承明帝转身,正对上一身浅蓝印琉璃花宫装的女子,发盘贵妃髻,羽扇作饰,素雅却不失高贵,贵气中又带着几分灵气。淡粉饰就的脸面,光华难掩。这便是巫家老二,在外盛传极得承明帝之宠爱的巫娘娘——巫梦蝶。
巫梦蝶在看到承明帝的那一刻愣了一下,立时行礼:“陛下万福。”低头的瞬间眸光黯了黯。她使劲攥着手中的帕子,死死按捺下心内的急切。
承明帝上前几步,扶起巫梦蝶,满脸的哀伤与凝重,“蝶儿,本来寡人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偏偏你来了……”
巫梦蝶看看一旁垂首的林御医,心内一沉,脸色白了些许,硬是撑起一张笑颜:“陛下说什么呢?三儿呢?陛下来了,也不知道出来迎接!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孩子!”
“羽儿他……猝发急病……”承明帝叹了口气,似是不忍心再说下去。
巫梦蝶向后跌了几步,身后婢女立时扶住。
“羽儿……羽儿……”巫梦蝶再也没了端庄稳重,急切立时显露了出来,疾走几步,便到了白玉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