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似画,本夫人也就那么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钱姨娘睁开眼睛,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挑,“都说‘仆护主’,‘仆护主’,这话儿倒是真没错。才伺候那个小丫头一天,就知道护着了?”
“奴……奴婢……”
“怎么当初你伺候本夫人的那些日子,没见你这般模样呢?”钱姨娘又问。
“钱,钱姨娘,奴婢……”似画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穿梭在钱姨娘发间的手微微打起哆嗦来,一张可爱的苹果脸也开始隐隐泛白。
“哈,本夫人同你这妮子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钱姨娘夸张地一笑,吊着眼儿道,“不过啊……似画,本夫人还是要送给你一句话的。”
“姨娘……姨娘请讲……”
“也没什么。”钱姨娘重新将眸子闭了起来,艳丽的脸上却慢慢地浮现出一丝说不出的阴狠,“似画呀,想找个好主子,没错。想找个好主子做靠山,更没错。但是啊……你可得好好瞅清楚了,你找的人,到底是能帮你,还是……”
“奴……”
似画一愣,握着木梳的手一松,一声清脆的“啪嗒”声随即响起。
“哟,怎么这么不小心?”钱姨娘回过头,看着似画战战兢兢地捡起掉下的木梳,笑得和善,“似画呀,你是个机敏的丫头,姨娘一直很欣赏你呢。我想……你懂姨娘的意思吧?”
“奴……奴婢明白。”
似画勉强地咬住唇,露出一个笑,然后继续为钱姨娘梳起发。
闻此言,钱姨娘也似是终于满意了,不再说话。一时间,偌大的屋子里只余下了沉默。
似画微微蹙了眉,不敢再想什么,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利落地将手中的发梳成了一个凤飞髻。插上最后一根金簪,才怯怯地放下木梳,道,“姨娘,好了。”
钱姨娘睁开眼,对着铜镜照了照,才终是满意,“果然,还是似画丫头的手巧,没有辜负姨娘的期望!似画……希望下次,也能如今日这般,不要辜负姨娘对你期望呀……”
前厅。
天色虽还未明,但偌大的厅中,此时已经聚集了府内所有被老祖宗叫起来的小主子。
萧祁宸倒了一杯茶水,呷了一口,才淡淡笑道,“原来姨娘们都接到老祖宗的传唤了?呵呵,这般隆重,倒不知老祖宗今日又有何事?”
钱姨娘抚了抚自己的发,勾出一个笑,“谁说不是呢?”说完,眼波一转,朝着萧祁宸的方向轻睇了一眼,“不过……昨夜儿个老祖宗也过分了,居然在宸儿新婚时就抢了新娘子……啧啧,宸儿昨夜可是‘独守空闺’了?”
萧祁宸微微抬眸,唇畔带笑,面色却是不变,“姨娘莫拿祁宸开笑,若是让老祖宗听去了,可是要责怪祁宸不孝了。”
闻言,钱姨娘连忙拿出一块丝帕,半捂着唇娇笑,“宸儿这话答得倒是得体……对了,宸儿,你说……今日老祖宗传话,是不是有关那月丫头?”
萧祁宸放下茶盏,轻咳了一声,待止了咳,才抬头,不紧不慢地道,“这……姨娘可是难为祁宸了。祁宸虽也愿意与我家娘子心有灵犀,可怎奈昨夜暗自梦中呼唤了百声,却也不见娘子有所回应。咳咳……看来,这‘一点通’还只能奢望日后能有所得了。”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皆掩面笑起来。
众所周知,萧家的大公子自幼抱恙,人虽不若一般纨绔公子那样恶劣跋扈,却也不是什么好亲近的主儿。
这话倒也不是说萧大公子冷漠无情,相反的,他却是极为温和有礼。只是……怎么说呢?这萧公子身上,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初看觉得温和,但接近了才知道,这气质呀,实际上颇有几分清冷的淡漠,让人只能止步瞻仰,却不敢靠近。似乎,总有那么一种感觉。肆意靠近……便像是亵渎了这个人似的!
萧大公子素来虽是进退有度,却也不曾说过这般……嗯,逗趣儿的话。何况,这话还是有关于新过门的小少夫人!在令人绝倒之余,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暗惊?
钱姨娘掩着帕子,虽是在笑,细长的眸中却是暗暗划过了一道怨毒的芒,稍纵即逝。萧祁宸看在眼底,却也不点破,依旧风淡云轻地抿着茶。
这头,云姨娘也捂着嘴儿笑,“好了,好了,姐姐和宸儿莫要再争了,待会儿老祖宗来了,不就都知道了?”
钱姨娘点点头,还未说话,只听得那头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老祖宗,少夫人,到!”
众人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什,然后恭敬地站了起来,半低垂下头,等着老祖宗上前。
厅外,一道略显沧桑,却威严依旧的身影拄着九龙拐杖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瞥了一眼众人,才不咸不淡地道,“你们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坐下罢。”
“谢老祖宗。”
众人颔首,虽然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本来奇怪月轻言为什么没有跟着老祖宗身后的众人微微抬头,才不由得愕然地发现,原来,他们的那个新少夫人居然是被老祖宗抱在怀里一路走过来的!
天!众人傻傻地盯着老祖宗从容地走到最高处,然后落座,心神一时半会依旧回不过来。
老祖宗是什么身份?那是当年陪着老太爷闯天下的一代奇女子!萧府最初就是老祖宗和老太爷一起拼搏创立的。可以说,没有老祖宗,就没有今日的萧府。
如今的萧府,实力之强,是不须说的。而老祖宗的身份,更是令品级官员见之都要忌惮三分的。
但是,老祖宗今日居然……
传闻不是说……老祖宗最不喜与外人亲近的么?怎么……
开始还觉得这场萧大公子的这场婚礼不过是个笑话,但当自婚礼开始后到现在,这一连串儿的事发生后,众人也不得不好好暗自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