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了屋子,大福晋带着两个丫环亲自摆了席,将一只大大的紫铜火锅摆在大圆桌的中央,投了火红的银霜炭,又送上六大盆片的极薄的小羊羔肉,再备下各种蘸料,这才带着丫头们退下,将门关了起来。胤俄直囔着要吃酒,胤褆见他闹个不停,只得又叫人送了几壶酒过来,兄弟们人手一壶,却也自在。黛玉年纪小,便用奶茶代酒,陪着喝了一巡。
除了胤褆,其他的阿哥们年纪都不大,因此也不敢给他们多吃酒,只意思到了便也算了。涮了一会子羊肉,胤褆问道:“小石头,那荣国府果真目无尊上欺负于你?”
黛玉淡笑道:“小石头不过是家父的养子,那府里正瞧着不顺眼,又岂能对我有好声气,此番叫我过去,原是打算给我一个下马威,先将我拿住,日后爹爹进了京,他们才好说话。其实我受点委屈也算不了什么,毕竟先母还是荣国府的出身,让个一两分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们府里明知道妹妹给我的这几个丫头都是旗人,却非要要了去伺候他们家那个贾宝玉,想那贾宝玉连包衣奴才都不是,让他来伺候我这几个丫头他都没有资格,却还想着这等心思,这个我却忍不下去。林家子弟自当有林家人的傲骨,岂能让人骑到头上做威做福,当时是……”
黛玉从进荣国府大门开始讲起,一直讲到离开贾府,她口才了得,讲得绘声绘色,诸多阿哥们听了,仿佛身临其境,个个气得双眉紧锁,双拳紧握,黛玉成功的撩起了阿哥们的怒火。
“小石头,你受委屈了,这事大哥管了,一定还你一个公道。”胤褆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沉声说道。
“对,大哥说的对,小石头,有哥哥们在,断不能让你受了委屈。”其他几个阿哥也都叫了起来。黛玉看着每个阿哥都是面色发红,显然是动了真气,心中只觉得滚烫,她站了起来,拿起胤禟面前的酒壶,将自己的杯子斟满酒,高高举杯道:“大哥四哥八哥九哥十哥,你们知道小石头素来不能吃酒,可是今儿小石头要敬哥哥们一杯,小石头谢哥哥们的厚爱。”说完,黛玉一仰脖将一杯酒倒入口中,火辣的酒将黛玉的脸腾的烧的通红,呛的黛玉咳了起来,素绢彩绫两个忙上前抚胸捶背,胤禟赶紧倒了一杯奶妈上黛玉喝下去压酒。其他阿哥们瞧着黛玉,个个兴奋的紧,就连平素最清冷的四阿哥也大为动容,面上挂了相。
胤禛是个极敏感的人,他早就发觉,自从两年前一众兄弟随着皇阿玛去了江南,兄弟们之间的关系好似慢慢变的融恰,先前大家只是面子情,可是在林家住了一阵子,反将手足情住了出来,原本自己只和十三要好,而老八老九九十是一拔儿的,大阿独个儿又是一拔,可是现在这种无形的壁垒似乎已经被打破了,自从在林家兄弟们围着一桌吃饭,倒是吃出了习惯,过不两三日大家便会聚到大哥府上,热热闹闹的吃喝一通,席间大家有说有笑,渐渐的,竟成了一个整体,不论是哪个兄弟,都没再起拉帮结派的心思。胤禛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何当年皇阿玛将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带到江南,想必现在这种情形正是皇阿玛想看到的。
胤禟都能在荣国府放了探子,康熙皇帝自然也是会有所安排的,就在黛玉在大阿哥府上和一众阿哥说话的时候,一封密报也送到了康熙的手中,康熙看后面色沉沉,李德全虽不知怎么回事,可也不能见了万岁爷生气而不劝,因此只委婉劝道:“请万岁爷保重龙体,莫要为那起不长眼的东西伤着龙体。”
康熙沉声道:“李德全,你可知那荣国府是如何对待玉儿的?”
李德全知道康熙的习惯,只垂手肃立一旁,康熙停了片刻后又说道:“朕就是怕玉儿吃亏,才封她为乐平侯,不想那荣国府真把自己当盘菜,连朕亲封的小侯爷也敢不敬,哼,果真是奴大欺主!”
李德全听了忙问道:“万岁爷,玉格格受了大委屈?”
康熙听了这话面上才露出一丝笑意道:“这却没有,玉儿这孩子果然不愧是如海亲自教出来的,他一个人到那荣国府,一丝儿也不惧,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当真是可圈可点!”
李德全听了忙说道:“万岁爷,荣国府里想必是吃了亏,依着他们家的性子,只怕玉格格哪里再不能安全了。”
康熙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吩咐下去让人盯紧了荣国府,再派两个能干的去暗中保护玉儿。”
就在康熙皇帝安排的时候,荣国府里也没安生了,王太医来给贾宝玉诊了脉,左右手都切了脉,王太医那双眉拧得快打了结,只起身到了外间,贾母正忍着身上的疼痛,眼巴巴的盯着他,王太医沉吟片刻后放才说道:“老太太,下官才疏学浅,诊不出宝二爷得了什么怪病。”
贾母大惊失色,急急问道:“这怎么样能,王太医,你的脉案素来是极好的,你不可能诊不出宝玉的病。”
王太医摇头道:“老太太,从脉象上看,宝二爷根本没有病。”
贾母听了这话忙说道:“刚才宝玉还疼的满地打滚,这会儿才好些,他若是没病,如何能疼成那个样子?”
王太医皱眉道:“这……此时二爷并非犯病,是以下官诊不出,若是二爷犯病的时候诊脉,许还能诊出什么,不过……宝二爷何时犯病,因何犯病下官俱不知道……”
贾母想想刚才的事情,狠了狠心咬牙道:“罢罢罢,请王太医再辛苦一回,鸳鸯,叫丫头们上前伺候宝玉。”
鸳鸯应了一声,忙去叫了袭人麝月等人到宝玉床前伺候,果然这些人一到了宝玉的床前,宝玉便立刻叫囔翻滚起来,他一个劲的叫疼,王太医忙上前探了宝玉的脉,袭人等人没有老太太的话也不敢离开,只瞧着宝玉疼成那样儿,个个拿着帕子抹眼泪,泪水将脂粉冲刷下来,偶有落到宝玉身上的,宝玉便如同被烙铁烙了一般,只疼的鬼哭狼嚎,听得外间的贾母等人垂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