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不知他口中的“老样子”到底是何意,心下一慌,神情却十分默然,一看棋盘,见各处被风尘普吃的死死,方才她还正得意,眼下去是一盘死棋!怒火心中烧,她刘凤从未在棋盘上输过任何人,十几年前她曾输了他,十几年后,她依旧输了他,面色一热,好强的她心中颇感尴尬,十几年她还是一点都没见长。
“再来一盘。”
身旁丫鬟纷纷上前整理棋盘,刘凤喝了口茶水,风尘普淡淡一笑。各子分好后,刘凤摆手退了众人,斗志昂扬道:“再来,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风尘普依旧淡淡一笑,英俊的脸庞带着如风的笑容,道:“你赢不了我的,凤儿。”
一句亲昵的呼唤,刘凤手一抖,棋子就这么落了下来。凤儿是她的乳名,母后生她时,就取了如此大气的名字,除了母后和父皇,就连她的哥哥也未曾这样唤过她一句。这样的呼唤,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自她成亲起,她的夫君也未曾唤过她一声,口口声声道:公主,公主!似公主就是刘凤的本名。刘凤是大齐的长公主,无论谁称呼长公主,唤的自然就是她了。
风尘普一如十几年前那般唤她。她怔怔的想得出神!他们的相遇,相知,到头来却无法相守。眼眶微红,刘凤徐徐抬头道:“凤儿已经很久未曾有人这般唤我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
她已不再年轻了,风霜下她日渐成长。虽五旬,看起来依旧显得的十分的年轻,穿上花哨的衣服,不显俗,到别有一番韵味。做在哪里,犹如一个历经风浪后的白菊,独自开放。
有的女子,是历经岁月才能显现美丽,刘凤就是这样的女子。
风尘普柔柔一笑,轻声道:“以后我一直这般唤你,可好?”他仿佛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的随意,他一身布衣,却不然风尘。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风尘普!刘凤听在心里,心中一痛。
“我还是希望你唤我公主。”刘凤笑了笑,对面的风尘普面色之滞,随即恢复如常,扯了嘴角道:“那是我的事。”似赌气一般的将棋子重重的落在棋盘上。
“你还这样,让人讨厌你。”刘凤起身道:“十几年前,我让你考取功名,凭我在朝中的势力,和你在一起,我势必有这个把握。可你蜿蜒拒绝不说,更是一走就十几年,音讯全无。你说,你凭什么唤我凤儿?我已是程宇卿的妻子,凤儿自然是夫君唤我便是。你以什么资格?”
风尘普注视刘凤的背影良久,张了张微翘的双唇,最后叹息一声。刘凤的心更冷了。若是风尘普解释一二,她定会心软,可他终究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刘凤紧握双拳,拂袖而去。
这是一段禁恋。
他们相差十三岁,刘凤那时朝中势力如日冲天。十七岁生下第一个孩子,不料夭折,近二十一岁时才顺利生下绾绾。岁月如梭,匆匆过来,绾绾自幽闭起,她伤心之余离开京都,从此遇见了他。那时她忧郁成疾,他还是医馆大夫手下一名学徒,对当时美丽高贵的刘凤倾心不已。那时刘凤一扫霸气,多了丝女子忧郁之气,宛若等待怜爱的少女。风尘普待她极好,一问芳龄,吓的他大惊,没有料到,这般年纪如他姐姐一般的女子竟然大他十几岁有余,可这一切并没有妨碍他对她的示好。
刘凤,只要你细细观察,强悍女子,有的时候,需要爱!风尘普少年般的气息与朝气逐渐软化了刘凤,几月下来,二人暗生情愫。大齐寡妇可有包养男子,这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之事了。刘凤当时有了这个想法,可惜风尘普却不是这样的少年,他随遇而安,性子也随意。
聪明慧黠的刘凤不禁让他入朝为官的念头。只要他如朝,她凭借自己的势力,他那随意的性子她终究还是能全然掌控。可,风尘普淡淡摇头道:我想做的,只是四处云游。而后目光热切的看着她,道:“凤儿可愿意跟我一起?”
跟他一起?她从未想过。程家需要她,她的女儿需要她。在女儿饱受委屈时,她这个母亲怎么能独自一人撒手不管不顾?她办不到!她是个有责任感的女子。身份的重重压制下,她最终摇头。
那一日,一群浩浩荡荡的人群朝刘凤驶来,哗啦一声齐跪。高呼凤燃长公主。那个,她分明看到风尘普唰白的面庞和颤抖的身子。那一别,一晃十几年了。绾绾重获龙宠,自己也做了外婆,而那段禁恋她一直埋在心中,那个唯美的梦,她是时刻想着心都会痛的发慌。
世上有很多的意外,他们相遇,也算是一种意外。刘凤的初恋算起来,就是风尘普!那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她不得不承认,她十分的爱他。一如既往的爱着。原来,埋藏在心中的种子已经成了苍天大树了。
夜里,刘凤挥退了下人们,独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个美丽的女子,已经苍老了,突然,惊叫一声,铜镜里倒影着另一个人的面庞,她拍拍胸脯道:“你怎么一声不响的进来了?”
风尘普摇头道:“是你为听见而已。”说完,自然而言的拿起梳,细心地未她梳发。终于,刘凤腾地站起来,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出去。”手指向门外,刘凤冷声道:“风尘普,给我出去。”
哗啦门一响,下人们一见风尘普在室内,一怔,一激灵丫鬟道:“我们先退下去。”眼见丫鬟要走,刘凤喝道:“来人,将这个人给我拖出府去。”丫鬟们见她震怒,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风尘普恰恰这时道:“不用。你们先退下,我与公主有话要谈,谈完了自会走的。”刘凤听他说自会走,心中咯噔一下,罢了,罢了。早晚都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