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皓云所谓的秘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更是整个山庄的秘密,此事庄主和夫人一再跟他交待不可向外人提及,龙皓云原也不打算说的,如今子浵有意与自己共度一生,再瞒她便显得生分了。
皓云方才犹豫了片刻,心想小浵一向不问世事,可能是今日去做法事,思念起家人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想要过安定的生活情有可原的,于是回答道:“小浵,我了解你今日为何会突然问我这些问题,你自然有你的道理,我说过以后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这件事情我埋在心里好些年,从来不曾跟人提及,不过对自己可心的人,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你知道我是两岁的时候才来到山庄的,多蒙老庄主和夫人照顾,我才有今天,其实那时候山庄里有两个孩子,他们是夫人姐妹的孩子,刚来的时候他们也接纳了我,陪我玩耍,我们三个人形影不离,称兄道弟,十分要好。有一次,我在花园游玩时不慎落水,他们一个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救我,另一个跑去找大人,要知道他们当时一个才五岁,另一个也不过三两岁,多亏了他们,我才得以脱险,我真的把他们当兄弟看待的。
我们在一起待了不到一年,可惜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他们全部不知所踪,老庄主受不了打击郁郁而终,他临终唯一的遗愿就是找到他们,把山庄交到他们手里,这也是我唯一能回报给老庄主的,我虽然没有执掌山庄的打算,但是唐家对我恩重如山,我总不能看着唐家的基业被毁而逍遥自在地过自己的神仙日子。”
子浵很震惊,脱口而出,“你对他们还有印象啊?”意识到失言,子浵赶紧解释,“你连两三岁时候的人事都记得?”
皓云也没多想,只是悲凉地回答道:“别人都以为龙啸山庄的少庄主风光无限,可是你不知道要找一个真心相交的人多难,不管是庄子里还是庄子外的人都是虚情假意阿谀奉承,其实我这一生除了他们两个好兄弟和你这个红颜知己以外,再无其他的可以交心的人了,在我娘辞世以后,他们的忽然消失是我最伤心的一件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子浵故意试探地问道:“那你这些年,可有查到他们的消息?”
皓云摇了摇头,“这几年我只能借助偶尔随镖局走镖的机缘暗自打听过他们的消息,不过我不敢明目张胆地查,我知道爹爹一直在寻找他们的下落,茫茫人海,他们有心隐匿,岂是那么容易寻得的?更何况,时隔十几年,人事已非,见到也不一定认得了。而且,他们与我爹爹似乎有间隙,我既希望寻得他们也希望寻不到他们。”
听皓云这些话,子浵有些汗颜,跟他比起来,自己的想法真是很自私,且不说爹爹娘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他们只是想拿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维护汉室江山,情有可原。而自己却只想到儿女私情,如果自己真的和皓云一走了之,娘会不会再次做出自残的事情,自己这样做实属不忠不孝,更加陷皓云于不义。
子浵沉浸在自己的愁绪中,连皓云再三叫她也没有听见,直到皓云摇晃她的手臂,她才反应过来。
皓云问她:“小浵,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子浵回答道:“哦,没什么,就在想象你的兄弟现在会在哪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皓云笑了笑,“呵呵,我还以为只有若惜这样的女子才会有胡思乱想,没想到你也会,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子浵顺水推舟套他的话,“怎么,觉得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趁现在我们交往不深,后悔还来得及哦!”
皓云脸色一变,语气似有不悦,“人家都说做大夫的说话做事最需小心谨慎,像你这般口没遮拦,留在我身边斗斗嘴给我解解闷最好不过了。”
子浵又道:“皓云,有些事情总是天不遂人愿,我始终出身山野,就算你不做龙啸山庄的接班人,我——”
皓云疼惜地说:“小浵,你别瞎想了,咱们都到这份上了,你对我,对我们的感情还是那么没信心吗?好,你跟我来。”说着又要拉她出去。
子浵怕又闹出什么乱子,传到子默耳朵里,三娘要是再以死相逼可了不得,于是拉住他,哀求他,“皓云,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别这样一惊一乍的,我真的好害怕啊。”
皓云听到她怯生生地说害怕,心里一疼,转身紧紧地环抱着她,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我们去求爹爹娘恩准我们成亲吧,其实爹娘早有此意,只是你多番推辞,这事才耽搁下来,其实我也总觉得不安心,总觉得好像你就在我的手心,可是我却始终抓不住你一样,你一出门,我就坐立不安,我总是担心你会不会也突然消失不见,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只有把你娶进门我才觉得安心。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爱的人了。”
子浵的眼泪哗哗地往外冒,她依偎在皓云的怀里,享受他怀抱的温暖,也柔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皓云温柔地擦拭她的泪水,说道:“小浵,你没错,我知道你很不习惯山庄的生活,我们可以去梅园,等以后若惜给找到婆家,山庄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负责,我们以后就可以放心地过我们世外桃源的生活,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好么?”
子浵带着哭腔说道:“好,我永远不离开你。”
永远有多远?在皓龙云眼里是一生一世,可是子浵能给的恐怕是有几天了。
从皓云的书房出来,子浵的心更加跌宕起伏,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明明是自己深爱的人,叫自己怎么说出伤害他的话,别看龙皓云平日里玩玩闹闹,可是他在感情方面真的很认真,以后叫自己怎么面对他,还要让自己继续潜伏在他的身边,叫自己情何以堪啊?
夜里,子浵心绪不宁,无法入睡,于是倚窗而望,一轮新月挂着半空,子浵披着月光,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和皓云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不由心生怅然,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真是至理名言,只是为什么会心如刀割却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