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变化就出在舒子浵这边。
原本龙皓云想悠哉游哉地回龙啸山庄,可是子浵着急赶路,皓云受了人家恩惠,又是真心交往,于是也加紧了赶路。山路崎岖,再加上山林里本来就湿气重,之前又下了场大暴雨,路面湿滑实在难行,所以经过几天时间的紧赶慢赶两人才在一个黄昏风尘仆仆地赶到距杭州城外四十里的小道。
道路边有一家客栈,皓云算了算时间,最快也要两个时辰才能赶到杭州城,马上天就要黑了,着实不适宜赶路,于是就跟子浵合计,干脆在客栈住一宿。这个客栈很小,只一个小院子,一进门正对着一个马厩,马厩旁边立着一个简陋的茅房,往右拐几步是一栋两层的木头房子,下面一层供客人吃饭,上面一层供客人休息。
皓云极少在江湖走动,不过家里到底是经营镖局生意的,也曾跟镖师们一起看看怎么走镖,常常听镖师们说在江湖上行走不乱吃喝,不乱投宿,这些基本的江湖行走之道他还是懂的。所以这次要投宿,他还是颇为小心谨慎的。皓云以上茅房为名,去马厩查看了一番,马厩中井井有条地圈着六七只马,这些马目光炯炯有神,皮毛光亮,马腿上也十分干净,有的悠闲地吃着马槽里的草料,有的马耳鬓厮磨十分亲昵,有的慢悠悠地在马厩里面踱步。
皓云心里琢磨着,前几天下雨,地面潮湿,这附近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地,我一路走来小心翼翼也免不了弄得一身泥泞,而这些马却如此干净,也不饥饿,可见这些马这几天并没有跑过路。此处比较荒凉,既无人烟又无商贾,没有理由在此逗留数日之久,而且此去杭州城也不过四十里路,要是人走需两个时辰,而要是骑马半个时辰都不用,他们比我们来的早得多,这些马又没有疲乏,时间是足够的。更重要的是,这些马彼此十分亲昵,应该是一起圈养的。
马,不是便宜的牲口,何况这几匹马正是膘肥体壮的好时候,破地方的客栈,无缘无故停留着这么一批人,不是兵就是贼,自明朝成立以来,这一带一直比较太平,因此兵没必要乔装,那末,这些人想必就是贼了,糟糕,莫非我们遇到山贼了?
此时子浵先一步进入客栈,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客官,里边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店的东西物美价廉,好吃又实惠,里面干净着呢,来来来,您这边坐——”子浵是个学医之人,对气味特别敏感,她隐约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再看看周围吃饭的人,约莫十个人,全是正值壮年的男子,他们有书生打扮的,有商人打扮的,也有平民打扮的,三三两两坐着四五张不相邻的桌子,看似完全不相干。
不过,细心的子浵还是发现一些端倪。一,他们桌子上的菜都是满满的没怎么动过,估计是看子浵进来才装作喝酒吃饭的,而且他们的菜都没有冒热气(前几日下暴雨,气温骤降),说明放置了一段时间了。按道理,在客栈吃饭的,都是赶时间的,饭菜上来就吃,吃完了要么赶路要么住店休息,谁也不会到这里喝下午茶吧?二,这些人的行囊都是长长方方的,棱角分明,里面应该放着兵器,三,进门处坐的书生,手上虎口处的茧老厚,而中指与食指却似乎没有特别的茧,应该是个练家子。
更让她感觉不适的是,这些人有意无意地都盯着自己,子浵心里大叫一声:糟了,黑店!自己的功夫稀松平常,原本练来是为了更好地治病的,打打猎物还行,碰上穷凶极恶的土匪,而且是十好几个,估计是凶多吉少,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个拖油瓶——王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