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几个孩子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面如白霜,心情更是如同这天气一般晦暗不明。
赵总管上前去瞧见他们三人都耷拉着脑袋,也分不清究竟是外敌入侵还是宫廷内乱,有心想瞧瞧他们三人的模样,便厉声道:“抬起头来给本官瞧瞧,你们莫不是有三头六臂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否则,怎敢惊扰凤驾?”
三人灰头土脸地抬起头来,痛苦地闭上眼睛,造化弄人啊,没想到精心设计的大计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莫非元朝真是气数未尽?他们已然认定自己非死不可了,唯一记挂的便是身在龙啸山庄的舒宸夫妇。
赵总管方才见过子恒和子浵,当真以为他三人是太监,便转身走到公主身边,行了一个大礼,问道:“敢问公主,这几个奴才您可认得,可是您殿中的奴才吗?”
月兰缓了一口气,细细了打量着他们三人,恭敬地说道:“回赵总管,这三人并非柔仪殿的人。”
听罢此言,赵总管心下消除了顾虑,便颌首道:“那便好了,下官这便将他们押入大牢,严加拷问,为公主讨一个公道。”说罢,便要将他三人押解入狱。
永嘉公主一直好奇地盯着他们,蓦地朗声道:“且慢——”随后,她好似完全无所顾忌一般,径直走到舒子恒的跟前左看右看。
直盯得舒子恒面红耳赤,心里发毛,她才罢休。永嘉公主这般举动委实让人费解,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雾水。
公主蓦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舒子恒笑道:“本宫认得你,呵呵——”转而对闻声赶来的赵总管道:“今日本宫过寿,这几个是本宫的朋友,来给本宫祝寿的,月兰不曾认得,是误会一场,你们且放心离去罢,本宫担保他们不是什么刺客。”
众人皆是一怔,目不转睛地盯着永嘉公主,但见她笑脸盈盈,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也不似说笑,众人皆知永嘉公主素来行事不拘礼节,常常心血来潮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当主子的都发话了,他们也不便深究到底,驳了公主的面子,故而御林军众士兵行了个礼,悻悻而去。
这一幕来得过于突然,谁也没曾想到永嘉公主无缘无故地会这般袒护他们,舒子恒行叩首之礼,磕磕巴巴地道:“草民谢……谢公主救命之恩。”
子默和子浵也跟着叩首谢礼。
永嘉公主瞧他们紧张的模样,捂着嘴巴嘻嘻地笑着,遂上前扶起他们三人道:“本宫是真的认得你们——”说着,笑眯眯地指着舒子恒道:“你叫舒子恒,本宫没有说错罢?”公主一直笑着,嘴角眉梢好似一轮弯月,煞是好看。
众人皆是大惊,心下想道:莫非这个永嘉公主神通广大,能看透人的内心,否则,她坐在深宫中,不曾见过子恒,又如何能认得舒子恒,又知道他们并非恶意?
被人识破身份,舒子恒战战兢兢地答道:“公主好本事,草民不敢隐瞒,草民确是舒子恒。”
月兰听闻此言,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便是汤小姐所说的情郎啊,公主好生厉害,怎么便能猜得到呢?”
诚然,永嘉公主并非是猜出舒子恒的身份,而是看出舒子恒的身份,如何看得出,诸位看官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那汤和是大明朝的开国功臣,他与明太祖朱元璋原本便是同乡好友,私交甚密,故而关系远非一般君臣,两家时常有些走动。
这汤毓儿和永嘉公主年龄相仿,性格都甚为直爽,故而相处甚欢,永嘉公主寿辰当日,她前脚刚送走皇上,后脚便差眼前的宫婢月兰前去找汤毓儿,拍着巴掌道:“兰儿,你去华盖殿请汤毓儿前来一叙,她此次去杭州城游玩,想必发生了许多趣事,让她速速来跟本宫叙旧。”
很快,汤毓儿便来到了柔仪殿,以往她和公主在一起总是笑不拢嘴的,而此次汤毓儿应邀而来,又正值永嘉公主的寿辰,本应更是喜气洋洋的,汤毓儿除了上前献礼的时候,微微一笑,眼角眉梢中却似有忧虑。
永嘉公主见状,便上前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毓儿,你可是有何心事?”说罢,她蓦然发现汤毓儿项上链子的异样——双心锁少了一个,便惊喜地问道:“毓儿,你找着心上人了?呵呵,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缘何不喜呢?”
汤毓儿一惊,旋即明白过来,只轻声称赞道:“公主的眼睛好生厉害。”却不多言关于心上人的事情。
永嘉公主当下便不高兴了,怒道:“毓儿,你我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你如今有了心事,却为何瞒我,可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汤毓儿赶忙解释道:“公主莫要生气,我只是难以启齿罢了,你若想知道,我说与你听便是——”
汤毓儿缓缓地将她与舒子恒相识相爱的故事说了,直听得永嘉公主一阵神往,哪个少女不怀春,永嘉公主正值当年,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她的指婚是盲婚哑嫁,没有汤毓儿这般真情实意,拿着汤毓儿送的寿礼——鸡血石,细细地打量道:“你这情郎的手艺当真不赖呢,毓儿,他一定回来找你的,你莫要多虑了。”
没想到永嘉公主这话才说了几个时辰,还热乎着呢,便真的应验了,她一眼便瞧着舒子恒脖子上的金锁眼熟得很,细看之下,不是毓儿的还会是谁的?那么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男子不是毓儿的情郎舒子恒还会是谁?
永嘉公主对于自己能够准确地猜出了他们的身份洋洋得意,又意犹未尽地猜测起来,道:“那是,本宫何等聪慧啊,嗯,本宫再猜猜,你到皇宫来的目的是为了见毓儿,是吗?”
舒家几个人这才明白缘由,想不到这永嘉公主居然与汤毓儿无话不谈,而这一次他们逃过一死,又是得了汤毓儿的庇护,那么这密信一事究竟要不要跟永嘉公主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