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甭怨那管事的唠叨,他如今好歹也是厨房的头儿了,平日里只是张罗着大家干点事情,他已然有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没有做过辛苦劳累的工作了,要他起早贪黑地教一个千金小姐做豆腐,他心里能不抱怨吗?
要说这吃豆腐容易做豆腐难,管事的临睡前已经先把黄豆洗净,然后再放入清水中浸泡着。
第二日寅时三刻,汤小姐果真准时来到厨房,管事的心里一惊,道一声:“汤小姐,好生勤快啊!”
汤小姐不想多费口舌与管事的客套,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师傅快教我做豆腐吧!”
管事只好一点一滴地教她,他首先拿出昨夜泡上的豆子,跟汤小姐解释道:“这些个豆子,是我昨个儿夜里泡好了的,天气若是热的话,这豆子泡的时间可以短些,天气若是冷的话,这豆子泡的时间便要长些了。”
汤毓儿洗净双手,挽起衣袖,从盆子里捞出一把豆子细细地看,问道:“这么点豆子能做出多少豆腐啊?”
管事的呵呵一笑,道:“汤小姐有所不知,豆腐里头大部分是水,一般一斤的黄豆能做出两斤半的豆腐来。汤小姐若是自己做来吃,按照这个比例做即可。”
汤小姐赶忙掏出一个小本,对管事的说道:“师傅,您慢一些说,我要将您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说罢,从管事的桌上拿起笔,爬在冰冷的石磨上小心翼翼地照着管事的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
管事的将泡好的黄豆带到石磨旁,又从井里摇出一些新水,用木桶装着,提到石磨前,对汤毓儿说道:“这豆腐好不好吃,关键在几点,一是豆子好,二是水好,三是卤水点得恰到好处。其中水以山泉水为上,井水次之,江湖水最次。我们先把豆子加水磨成豆浆,我来推磨,请汤小姐添水。”说罢,管事的便往石磨的洞里添豆子和水,让汤小姐依样画葫芦。
汤小姐瞧了会儿,觉得添水和豆子过于简单一看即会,倒是那推磨很有趣,便说道:“不,我来推磨,师傅教我。”
管事的赶紧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这石磨又大又重,以往我们都是去马场牵一头马来拉磨,今日要磨的东西不多,我嫌牵马来回费时费事,便偷了个懒,汤小姐您这弱质芊芊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小人可担待不起啊。”
汤小姐却不含糊,将衣袖往上一撸,露出两只玉臂,上前一把扶住碾子,使出吃奶的劲磨了起来,管事的赶紧叫来一个伙计帮着推磨,自己只好一边添水加豆子一边跟她解释,半柱香的工夫,豆浆已经磨好了。
管事的拿出一个特制的布袋,对汤毓儿道:“现在,我们便要用这个布袋子将豆浆和豆渣分离开来。”说罢,他将磨出的浆液装好,收好袋口,用力挤压,将豆浆榨出布袋。
汤毓儿看他做了几次以后,自言自语道:“哦,原来豆浆汁是这样出来的啊?真有趣,我也要试试。”说罢便抢过那布袋子自说自话地干起来。
汤毓儿刚刚推石磨的时候,双手已然火辣辣地疼了,现如今又拧布袋,更觉得刺疼入骨,榨了两次浆以后,生豆浆榨好了。
管事的将生豆浆倒入锅内煮沸,边煮边撇去面上浮着的泡沫,他道:“汤小姐,这煮豆浆也有讲究,这温度大约控制在煮沸左右,并且需要注意煮的时间,不可超过一刻钟。”
汤毓儿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这厨房里热气熏天,汤毓儿脸颊上的汗如雨下,一张俏脸更显得娇艳欲滴。
待豆浆煮好之后,管事的又道:“煮好的豆浆需要进行点卤以凝固。在我们南方点卤一般用石膏,先将石膏焙烧至刚刚过心为止,然后碾成粉末加水调成石膏浆,这就是石膏浆。”说罢,从一旁端出一碗水来,冲入刚从锅内舀出的豆浆里,并用勺子轻轻搅匀。不久之后,豆浆就会凝结成豆腐花。
汤毓儿看着觉得奇妙极了,也不记得干活的辛劳了。
管事的又道:“若要进一步将豆腐花制成豆腐,则在豆腐花凝结的约十五分钟内,用勺子轻轻舀进已铺好包布的木托盆或其它容器里。盛满后,用包布将豆腐花包起,盖上木板,压十至二十分钟,即成水豆腐了。”
汤毓儿看管事的一一操作了一遍,把关键步骤都记录在案,向管事的道了声谢,将一碗热乎乎地水豆腐和一碗成品豆腐装进食盒,给韩逍送去。
韩逍看见汤毓儿送来豆腐,尝了一口,嫩滑可口,以为是汤毓儿托人买来的,便道:“这豆腐自是不错,你是如何做的?”
汤毓儿将笔记拿出,详详细细地将这豆腐的制作过程娓娓道来。
韩逍(子恒)以为她只是记录了制作方法,故意去抢她手上的小本,想考考她,不料汤毓儿娇声叫了一声:“啊,疼!”
韩逍(子恒)一惊,轻轻地捧起汤毓儿的手,缓缓地展开来,细细地一看,但见她一双芊芊玉手,粉白光滑的手掌上赫然冒出几个红艳艳的血泡,韩逍(子恒)不由地心里一紧,又心疼又惊讶地说道:“怎么?你真的去学做豆腐了?毓儿,我不值得你为我这般操劳。”说罢,一双明眸蒙上一层薄雾。
汤毓儿抽回一双手,故作潇洒地说道:“当年文君当垆,便是爱上了司马相如的满腹才学,我汤毓儿怎么就不可以为了博学多才的韩逍当一回豆腐西施呢?”说罢,爽朗地笑开了花。
舒子恒没想到汤毓儿对自己一句玩笑话这么认真,受宠若惊之余很是感动,他自懂事起就要练习武艺,父母的关心总也与他的功夫进展相关,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为自己学习做豆腐,着实令他又惊有喜。
一个是红粉佳人,一个是青年才俊,两两相望不相言,心心相印不离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靠近对方,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自那之后,舒子恒便患了相思,未见面的时候总是想着她的音容笑貌,临分别的时候又有些依依不舍,舒子恒知道这就是爱了,区别于对若惜的欣赏喜欢,对汤毓儿是想一生一世相依相伴。
舒宸的美人计,初衷固然是好的,奈何实施者偏离了方向,如今不知是谁对谁施展这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