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没有打断他。
“无论我身处什么环境,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他真诚的对她说。
她一笑。
像是薄冰突然裂开了一道缝,狰狞弯曲。
“以苑清秋丈夫的身份爱我吗?把我放在你心里的哪个角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拿到月光下看一眼吗?还是让我永远的沉在黑暗里,永不见天日?”她的笑,说不上的凄惨诡异。
他心里突然着了一把火,那火焰从心底最深处着上来,让他逃无可逃,火焰凶狠,迅速的,要将他燃成一把灰。
她看到了那个结果,他一直不愿去想的结果。
在他决定答应爷爷的时候,就知道那个结果正得逞的放声大笑,狰狞的张牙舞爪。可是,那是他无论如何无法回避的事情,如何给乐儿一个应该的交待。难不成,真如此时她说的,让她当一个永不得天日的……情妇?
不,他要的绝不是这样。
“乐儿,”他扑上去,就算是她是一块一触就碎的冰片,他也要握住她,告诉她,他最真实的想法,“爷爷生病了,因为我不答应婚事,大夫给下了病危通知书,他,经不起再一次的刺激。我没有退路,我只有他一个亲人。我答应了,可是你要明白,除了那个名份,我所有的一切都只属于你。我可以向你承诺,我这一生除了你,再也不会与任何一个女人亲近,包括苑清秋。”
她还在笑,像是在听最大的笑话,笑得凄厉无比,明明是一脸的笑容,却没有声音,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乐儿,你不要这样。”他用力的抱紧她,“不要这样。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痛。”
“爷爷是你的亲人,我呢?”她慢慢停下笑,喘息着问。
“你是我的爱人。我不可以没有爷爷,也不可以没有你。乐儿,在玄家,爷爷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切,在爸妈不在的这些年,爷爷就是我的父母。我与爷爷,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我们血脉相连。我可以放弃玄家,是因为爷爷健在,可是现在,爷爷随时可能离开,我怎么可以再忤逆他,让他承受那些痛苦。乐儿,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去改变结果。给我时间,给我们时间,让我们等着改变。”
墨深,我们是有时间,我们是还年轻,可是,你要我等多久?又一个五年吗?还是十年,二十年?爷爷是你唯一的骨血,玄玄难道不是?你让我处于这么一个尴尬境地,让孩子情何以堪?你想让他长大以后,如何面对这样的父母?
“墨深,玄玄你打算怎么办?”她要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才可以安心的去考虑自己的去留。
“玄玄,爷爷很喜欢,如果你愿意,我们把他培养成玄家的精英。像我一样,成为首席总裁。”他试探着说,看她的反应。
她却是很平静,不置可否,“会让苑清秋做他的后妈?”
“不,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关系,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他们不碰面。”
“你想得很周到。”她再笑,婉约的像深夜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
他在那一瞬敏锐的捕捉到了危险,那种危险隐隐,像个无形的杀手,在拉着他向一个深渊滑落,他拼死挣扎,却毫无效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明迅速远逝,黑暗覆盖一切。
“乐儿?”他抓紧了她,只有手中切实的感觉,才让他相信她还没有离开。
“墨深,如果,我说,我只想要那个名份呢?”肖乐儿轻轻的推开他,与他保持了一臂的距离,以便可以看清对方眸中的神色。
“乐儿,你会有那个名份的,我不可能让你永远……”他似在承诺。
她打断他,“我是说现在。我要做玄墨深的妻子,让肖思玄从此不用姓肖,改姓玄,做玄墨深的儿子。我,和玄玄,要光明正大的在人前。”
他在皱眉,他在为难。
“好吧,墨深,退一步,你可以公开的承认肖思玄是你的孩子吗?”
“暂时还不能。”他考虑了大概一秒,这样回答。
其实在他考虑的一秒钟里,肖乐儿的世界已经以摧枯拉朽的惨烈彻底崩塌了。
这,才是所有问题最关键的部分。
肖乐儿可以不是玄墨深的妻子,可以不是他的情妇,可以是从未与他相识过的一个陌生人,她可以做到。但是玄玄呢?他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他一定是有父有母的。他可以不叫肖思玄,他可以叫任何的名字,可是他是玄墨深的孩子,流着玄家的血。他却不能被认可。
他已经跟着肖乐儿做了五年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就在与玄墨深相遇的当天,为这个,一直乖巧听话的玄玄与人大打出手。在他以后长成的若干年里,还要让他以这样的身份,面对多少非议,还要打多少次架?
玄家不能只认孩子不认妈,苑清秋肯定不会自认是玄玄的妈,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孩子,玄家只有不认。况且,他们即将有自己的孩子,玄玄在那里算什么?无论从哪一点出发,玄玄进不了玄家的门。
如果肖乐儿放弃一切,可以换得玄玄被正式承认身份,她在所不惜,如果不能……
玄墨深是何等聪明的人,肖乐儿脑子里转动的各个念头,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就已经想透。他的脸色变了。
他太了解肖乐儿,她有很多时候像个白痴,对所有的事都不在乎,都无所谓。可是,她有时候又倔得像头牛,无论你用什么道理灌输,她都顽固的坚持她的理论。
就比如,爱上玄墨深。明知道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同,有太远的距离,可是,她为他舍生忘死,为他生下玄玄,为他隐性埋名,为他孤身飘泊。
爱他是她坚持生下玄玄的理由,但玄玄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会比保护与玄墨深的爱更加强烈的保护玄玄。
现在,他为了爷爷而自私的决定,终于触到了她的底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