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眼,屏住呼吸,看到爷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爷爷,爷爷。您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墨深。”他抓住爷爷的手,紧着跟他说话。
爷爷的眼珠缓慢的转过来,嘴唇动了动,“孩子啊。”
一声孩子,引出了玄墨深多年不曾流下的男儿泪。
这一刻,失而复得的激动,竟远远超过刚刚接到病危通知书的一刻。正是这种喜出望外的心情,让他真的决定,要顺从爷爷。
医生检查了爷爷的情况,表示一切稳定。这是好转的开始,但要保持愉悦的心情。
为了让爷爷尽快恢复,大家都退出了病房,让他安静的休息。
“墨深啊,爷爷最关注的,还是你啊。”欧阳哲语重心长的说。
“欧阳伯伯,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的,您放心。”玄墨深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肖小姐?”他试探着问。这个女人的去留,应该是这件事能否得以顺利进行的关键,否则,谁也难保玄墨深会在关键的时刻给临时反悔,甚至做个落跑新郎。
“我会安排。”玄墨深闷声说,像从地下最深处发出的绝望的声音。
欧阳哲没有再问,只是但愿他能安排得妥当,不要中途出什么差子。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可是,就算是玄墨深与肖乐儿再怎么得情投意和,肖乐儿也不可能进入玄家的大门。这就像是老戏文里大富大贵之家的老爷对着穷姑爷说的话,“我家不入白丁之婿。”那穷姑爷还可以奋发图强,去榜上有名改变前程,可是肖乐儿生在穷苦之家,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欧阳哲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肖乐儿不知道和玄玄是怎么回家的,那些人还把她们买的菜一起送到家,可是肖乐儿坐在客厅只是发呆。玄玄懂事的自己去小屋呆着,不吵妈妈。
肖乐儿的脑子里像开了粥锅一样,各种念头都涌上来,像有很多个人同时在七嘴八舌的对她说话。
一个说,“不要相信苑清秋,她用心不良,她说的全是假的。”
一个说,“照片是真的,那明明就是医院,他们那么亲密的相拥,一定是去做体检了,你怀孕时反应那么强烈,谁陪在你身边了?”
一个说,“玄墨深自始至终爱的就是你,自从认识了你,他从来没有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过。”
一个说,“五年了,苑清秋都是玄家承认的孙媳妇,他们有亲密行为也不奇怪。”
一个说,“就算是苑清秋说的全是真的,可是,玄墨深爱不爱你,你应该知道吧?”
一个说,“这男女之间,最怕的就是猜忌,有啥事只听一面之词,然后加上自己的想像无限放大,结果是越想越坏。”
一个说,“不要想了,当面问他好了。”
一个说,“问了以后呢?他要是承认了呢?”
“轰……”她的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朵红云,映得眼前一片血红。
她最担心的,是他如果承认了这一切是真的。他和苑清秋在一起,有孩子了,要结婚了,一切不可逆转。
他说过要解除婚约的事没能兑现,是爷爷做的,那么结婚的事,爷爷也能想办法做成吧?他和苑清秋在一起这么久,有那么多的人想方设法的让他们亲近,他就算是不自愿,是不是也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或者身不由已?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该怎么办?玄玄怎么办?
这,是她最无法面对的。
可是,如果可是,这都是假的呢?全是苑清秋编出来骗她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一响。
肖乐儿机械的把眼光转向门的方向,高大的身影,很是困顿的神情,像是经过了什么极度的辛苦,十分疲倦。
他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厚厚的,不知道是什么。
暮色很深了,他脸上很暗,眸子却很亮,盯着呆坐的她,仿佛下一秒就看不到一样。
他没有问为什么菜都撒放在门口,也没有问为什么她没有做饭,甚至继续保持了屋里的黑暗,灯都不曾打开。
他慢慢的走近,把档案袋放到桌上,缓缓在她面前蹲下,“乐儿。”
“嗯?”
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沙哑。
“对不起……”
“对不起……”
不约而同的道歉,同时这样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玄墨深抚开她脸前的一缕乱发,轻声的问。
“我……没有做饭,你饿了吧?”她匆匆站起身来,仓惶的往厨房走,“我现在就做,很快就好。”
“好的。”他想,现在每分钟的相守都是珍贵的。
玄玄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小心的从屋里出来。玄墨深对他伸开双臂,“玄玄,到这儿来。”
玄玄小跑着扑进他的怀里,“爸爸,你怎么才回来,我早就饿了。”
玄墨深抱起他,到橱上取了小点心,“饿了就先吃点。”
听着父子俩亲亲热热的说话,靠在厨房门后的肖乐儿泪如雨下。
以后,这样的对话,是不是再也听不到?无论玄玄是被带走,还是与她相守,玄墨深与她总归要各走各路吧?
抹一下泪,她从厨房出来,看到玄墨深正盯着她。
是自己的神情太过明显了吗?她指一下门边的菜,“我忘了把菜拿进去。”提了菜,匆匆又缩回厨房。
她在躲他吗?为什么?是她知道了什么吗?
不会啊。爷爷生病的事,任何的媒体都没有报道,严密封锁过的。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屈指可数,这几个人都不应该与她有过联系,她怎么可能知道?除非是有人别有用心。
苑清秋?莫非是她?
“爸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小玄子搂着爸爸的脖子,贴在耳朵边轻声的问。
玄墨深收敛心神,也故意神秘的贴在他的小耳朵上说,“可以啊,你说吧。”
“爸爸你要娶别人吗?”小玄子偷偷的看看厨房的方向,问出这句。
玄墨深的眉一下拧起来,“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