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的,竟是这样一句。
沈骏不禁怔在那里。
是她发现他在才这样说,还是,真的是心语?
略探了头,此时心中只想看她一眼。
土垅依然,黄草瑟瑟,却没了人影。
他不由一步跨出来,现了身影。
匆匆的扫视一圈,她如隐身幻化,毫无踪迹可寻。他心中不由的凌然,急步走向前。
只是几步的距离,三五秒钟他即站在那垅前。
不高的土堆,大概是多年的风吹雨淋,凄惨颓败,而这垅土下,有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我来了,你一定记得我。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你也会是个怨鬼。其实如果不是你太过贪心,你已经带着得到的钱远走高飞。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不过是送了你的命。怪不得我。你不动乐儿的心思,我也不会动你的。”
明明是心里说的话,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沙沙声,似是脚步踩踏枯草的声音。
浑身的汗毛突然集体竖起,他猛的回身。
“啊。”肖乐儿惊叫着后退一步,正踩在一根突起的竹根上,跘得直向后倒去。
只是眼前一晃,身子被牢牢的揽住,虽瘦却有力的臂膀。
眨眨眼,看清眼前的面容,是沈骏。
可是这迅速而有效的身法,在玄墨深的身上才看到过。玄墨深是融剑术、枪法、格斗、跆拳道于一体的高手,这种紧急情况下的伸手救助,不过是举手之劳。
沈骏也是一样?
“谢谢。”她扶着他的手臂站稳,却没有问。
那个人,却是没有功夫的。
“你吓我一跳。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沈骏扶着她不松手,似怕下一秒她又会不见。
“我是感觉有人在跟踪,故意藏起来。看到是你,才又走出来。”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怀抱。
他皱下眉,放下手臂,“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这种地方,怪瘆人的。”
“我给你留条了,这里有我一个老朋友。”她走到那土垅前,“他叫沈家白。”
说着那个人名,她似无意的,望了他一眼。
他的眼眸深处,似有光波闪过。
“哦?这里就是沈家白?”他的语气中,莫名的让她听出了轻蔑。
她微皱了眉,难道,她猜错?
“是,当年太过匆忙,情况紧急,只是草草埋葬,至今也没能给家白立个碑。”
“不必了。”他竟似代她决定一样,说完或许也感觉到突兀,补充着,“已经这么多年了,他,大概也习惯了。又没有什么人来拜。”他踢一下脚下的碎石,嘴角有淡漠的冷意。
“沈骏,你真的很了解我的情况,连家白是不是也被你调查过了?”她轻笑,眼眸盯紧了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
他淡然的说,“其实也只是顺便了解。”
他对那人,像是知之甚多,又像是并不在意。这样的态度,让她失去判断力。
他轻舒口气,她的迷茫自然躲不过他的眼。
这个回合,虽然有惊无险,还是他略占上风。
肖乐儿走到土垅前,开始动手拔上面的草。枯草,硬土,很难拔。草折断,割疼她的手,她依然继续。
沈骏凝眸望着,眉头紧锁。看她无语的一根一根费力的拔着,终于忍不住用力的拉起她,“不要弄了,你看看你的手。”
掰开她的手掌,那掌心被草梗划下细细的血痕。
他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心疼的斥责,“那是个死人,你这么费心干什么?长几根草怎么了?还能再压死他一次吗?你的手都划破了,你不疼吗?你怎么老是不在意自己?你就不能稍稍的疼惜自己一点吗?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边说着,边掏出手绢替她包上,脸色却沉得要滴水。
她歪着头看他,这样的他,又是百分百的似了那个人。
天下,真的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就算是长相不同,声音不同,身份不同,可是有些东西,是与生带来的,比如气质。还有,对一些人的在意和关心,会在某个无意的时刻流露。
“家白……”她冒然的叫。
“嗯?”他本能的应。
接着他促然抬眸,而她骇然的抽手。
“家白?”她尖叫。
他皱眉低语,“我是沈骏。”
“不,你是家白。”她后退一步尖叫,骇然的瞪大眼望着他。
他落寞的站在一步之外,挣扎的神色在眸里闪过,咬着牙,腮边的肉绷紧,“我是沈骏。”
她却只是拼命的摇头。
是,她是早有怀疑。怀疑这个人和家白会有很亲近的关系。比如,是他的兄弟。有时,也感觉这个兄弟似乎太过了解他,太过清楚他们的过往。甚至想过,是不是家白曾留什么记录给他,才让他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其实家白离开前的最后一段时光,只是和她相守的,没有第三个人。连欧阳都只是匆匆来去。家白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也不能送给什么人。
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家白。是他自己啊。
他那一声回应,就是人最本能的反应:即使是在改名换姓之后,在最无意识的情况下,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会答应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的身后,那垅不太明显的黄土下,是她亲手葬下的沈家白。那土垅仍在,风雨五年都不曾让它夷为平地。可是那本应在里面的人,却活生生的站在了眼前。而他那张陌生的脸,又是为什么?明明是死去的人,怎么又出现?那里面的,又是哪一个?
沈骏向前一步,肖乐儿退后一步。她的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却完全被这个惊骇的答案震惊了,思维停顿。
沈骏又上前一步,她后退一步并尖叫,“你站住。你到底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他停下,皱紧了眉低声说,“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从这句本应该是安慰的话里,莫名的听出了鬼气。
如果这真的是家白,她不应该怕的。可是,隐隐的,有什么不对,有什么惊悚的事实被掩盖。她想不通,捉不住,又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