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笑着说道:“一下子戳到她心窝上了。都说琏二奶奶能言善辩,多少人到不了跟前,如今一看郡主倒是最能挟制她的,真真让琏二奶奶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众人也都捂着嘴笑起来,凤姐只和贾母说道:“郡主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单单我又是个俗不可耐地浊物,不疼我也就罢了。怎么鸳鸯姐姐也拿我打趣?莫不是老祖宗嫌弃我,又不好和我撕破了脸,就让鸳鸯姐姐打前阵。要是这样,我可跟谁哭去?只央求老祖宗看在我往日还算侍候得殷勤的份上,好歹疼疼我!”
“看看这张巧嘴,说不过郡主又被鸳鸯消遣,就拿我这笨嘴拙腮的找脸了!”贾母指着凤姐笑着说道。
众人又笑起来,尤氏笑着说道:“也是难为她了,不过是逗郡主和老祖宗一乐!”
“还是大嫂子最知道我的心!”凤姐也笑着说道。
众人都坐在舱内,船行得也不快,驾娘边用篙拨开碧绿的荷叶,边在池中点开。
众丫头和婆子在岸上随着木舫慢慢行走。
湘云见驾娘撑船不过是用手中的篙点来点去,也钻出舱走到船头,执意要撑船。
探春见了说道:“这不是玩的,虽不是河里却也很深,还不快进来!”
“怕什么,你就请好吧!”说着便接过驾娘手中的篙,轻轻一点木舫便朝前面行进了。到了池中央,船小人多,湘云也不会用力一时劲大了只觉得乱晃。她忙把篙交给驾娘自己蹲了下来。一会稳当了,她才慢慢走回舱内。
迎春拍拍胸口说道:“好险,掉下去可怎么办?”
“二姐姐吓得脸都白了,真是胆小!一会我再去撑。”湘云笑着说道。
探春忙说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里不是咱家,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没白的让下人笑话。”
湘云听了探春的话这才罢了。
不一会,木舫靠岸了,众丫头赶上来把黛玉等人扶下来。
两滩上面青草凄凄,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两只仙鹤悠闲地在那里徘徊。
黛玉见这里靠近秋爽斋,而且那里三间房没有被隔断,就提议众人去那里歇息吃茶。
众人进了秋爽斋,只见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放着一张古琴。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慢慢一囊水晶球儿的白兰。西墙上当中挂着幅画,上面是一幅烟雨图,远远地一个白衣女孩独坐在山亭中,模糊地看不清五官。
湘云跑过去看了一阵笑着说道:“这画里的人是郡主!”
惜春踱过去端详了一阵说道:“作此画的人画功了得,笔墨不着人物的眉眼,却勾画出了人物的神韵。也能看出应该是和郡主很熟的人。”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画的旁边提了一首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右下角还有一方印,上面只有一个溶字。
左边的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官窑的大青盘,里面摆放着十几个娇黄玲珑的大佛手。东边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黛玉请众人坐下,贾母隔着纱窗看到后院的几株梧桐,笑着说道:“这里倒宽敞!”
小丫头端进来茶点,黛玉忙请众人用,贾母喝了一口轻声说道:“这六安茶倒是比刚刚的老眉君味道甘甜些。”
“提起吃茶我倒想起一个人!”惜春轻声说道,“府中栊翠庵的妙玉是个饮茶的高手,不知道可在府中?”
黛玉笑着回道:“因为她不喜热闹所以才没有打扰,原想着一会吃饭的时候派人去请,想不到你倒和她是旧识。”
“原来在家庙的时候见过几次,还能说上几句投缘的话。要是郡主不介意,我想去拜访一下。”惜春说道。
黛玉闻言点点头,忙派人送惜春去了。
过了一会,管事的媳妇进来请示道:“回郡主,戏班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在哪里开戏?”
“不忙,我们再逛一会子,等一会在缀锦阁底下摆酒。然后让她们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开戏,借着水音远远的听更好!”黛玉吩咐着。
那媳妇听了忙下去吩咐去了。
黛玉和贾母等人在秋爽斋歇息,众人一边吃茶一边说话。只听邢夫人啧啧地说道:“这么华丽的郡主府银子还不流水似的花!看看这床上的纱帐,竟是两面绣得,这蝈蝈、蚂蚱像是活得一样。再看看这屋子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少见的!”
凤姐听她说得太市侩,忙笑着说道:“郡主被先皇御赐为固伦的称号,当今除了皇上、皇后、太妃还有谁能和郡主相提并论!要是依照郡主的身份,恐怕把全天下所有的珍玩都摆进来也不过分。不过东西多了反而俗气,这样摆设就最好!”
贾母闻言点点头也笑着说道:“这收拾屋子是有讲究的,我年轻的时候最会收拾,如今来了也没有那个闲心了。现今看了郡主的房子,每一间都是大方素雅,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邢夫人忙附和着点点头,心中埋怨凤姐抢了她的风头,又气迎春木讷不说话。
众人又坐了一会方出来,一径来至缀锦阁下。管事的媳妇忙上来请安,笑着问道:“不知郡主点什么曲子?”说罢递上了戏折子。
黛玉当然请贾母点,贾母又推让黛玉点。
“一则老祖宗是长辈,二则老祖宗是客人,一定要您点完了我们也好点。”黛玉笑着说道。
听到黛玉这样说贾母才接过戏折子,看了一会说道:“平日里听戏也不外乎那几段,什么《贵妃醉酒》、《西厢记》等等。不如叫她们捡些优雅的曲子,慢慢地吹起来,隔着水必是好听!”
“这样最雅!”黛玉赞同地说道,管事媳妇听了忙下去吩咐了。
不一会,一阵笙瑟和鸣的声音穿林渡水的传过来,果然美妙动听。
这里小丫头已带着人摆设整齐,上面左右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还有葵花式的,方的、圆的,其式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