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的脸上满是落寞,“我从小娇生惯养,仗着自己文采出众,心高气傲。我从来不把任何放在眼里,甚至我看不起不比我差,却一直让着我的大姐。对于你,我更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其实我错了,大姐聪明绝顶,你却比大姐更聪明。莫家的三个女儿,你是最出众的。而我呢?什么都不是。家里的下人们和大姐捧着我,只是因为我娘的关系。外人捧着我,的确因为我有点文才,有几分美貌,更重要是却是因为爹爹的原因。”
三个月不见,云容的确聪明了很多,用我的经典来说:和三个月前的差距必须以光年来计算。
以前,她身边的人都捧着她,奉承她。从宫里出来以后,大家对她的态度定会有所改变。一个嫁了两次都没嫁出去的女人,一个进宫几天就当疯子赶出来的女人,势利小人们不欺负她欺负谁?嫁到这里之后,一定又吃了不少苦。人情冷暖,她真算见识透彻了。
“其实我们撒姐妹各有所长。”就我?长成这德行,不会写字,不会画画,不会下棋,唱歌走调,实在不敢当‘莫家最出色的女儿’这一说。
我找了凳子坐下,怜惜的问:“对了,听说你嫁给一位商人做妾,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是我伤口洒盐,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啊。云容好歹也尚书千金,做个妾难道还委屈那个死男人了?不给云容面子就是不给莫尚书面子,不给莫尚书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我当然要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云容转过头去,不愿意看我,泪,无声的落下。
我淡淡笑道:“不说这个了,你很饿了吧?琵琶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三妹……我……”云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云容,叫我一声梅影。当年的敛容早已经死在宫里,我只是梅影。”无论在任何人面前,我都只是梅影。让那些虚无的封号,乱七八糟的名气,都淹没吧。我只是梅影,一个没有过去,只有未来的梅影。
云容愕然,无法说出的惊讶,我笑笑:“云容,你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莫敛容一介宫嫔,却出现在济州的大街上?”
云容哑然,“皇上对你不好?”随即苦笑道:“我们姐妹同病相怜。”
我没有说话,我能说什么?即使把良心踩在脚下,我也不能说他对我不好。只能说,我不想深宫成为我的坟墓,所以我放弃很多,很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应该是琵琶,我忙着跑出去开门。
琵琶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吃的用得,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我笑道:“死丫头,你去抢劫啊?怎么弄成这样?”
“回小姐,琵琶一时找不到这里,所以迷路了,又怕小姐等得着急,所以就跑来了。”我刚才还下意识把她当颦儿了,直到她说出如此恭敬的话,我才知道她不是颦儿。
“进来吧,买了什么好吃的?”
“回小姐,我看刚才那位姑娘实在饿了,买了一些点心干果,还有鸡腿。”我晕,买这么多,云容吃得了吗?我怀疑着。
事实证明,琵琶没错,云容一见食物就等于饿狗见骨头,一手抓着一样,嘴塞得满满的。我生怕她噎着,赶紧递上一杯水。喝的太急,一不小心呛到了,我赶紧给她顺顺气。咳了几声,云容感激地道:“三……”看看琵琶,改口道:“梅姑娘,谢谢你。”
“别客气,我和敛容是好姐妹,你自然就是我的姐姐。”这话当然是说给琵琶听的。
晚上我留在老宅,让琵琶回去告诉干娘,我遇到一个好朋友,所以就不回去了。
月影淡淡的,院子里的老树静静立在那。我看着对面的厢房,眼睛突然湿了。云容的骄傲,清高,完全没有了。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如此骄傲的女子会变成这样。
天开始凉了,阵阵冷风吹进来。站在窗前,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我悄悄推开房门,云容还在睡觉。她睡的很熟,像个孩子。她一定吃了很多苦,能安稳的睡个觉不容易。我不忍心打扰,有一个人回到魏家。简单的梳洗,我去陪干娘吃早饭。干娘一见我,面露喜色道:“影儿回来了?听琵琶说你遇到一位朋友,所以住在莫家老宅?”
我点点头,“是啊,我遇到莫家二小姐云容姑娘。她那样子着实可怜,她在济州无亲无故,所以我留下陪陪她。怎么说我和莫三小姐都是好朋友,和云容也见过几次面。”我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自己和莫敛容就只是朋友。
干娘听我这样一说,大惊,忙问:“你说莫二小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遇到她在街头乞讨,问她她什么都不愿意是说,也许是丈夫亏待她。”大户人家妻妾之间的争宠虽不如后宫斗争,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没点心计,一定会吃亏的。我猜测,一定是他丈夫的妻妾欺负她了。
画画端上一碗粥,我喝了几口,忧心地道:“云容已经嫁过两次,这已经是第3次了,估计她没颜面回京城了。”云容两次没嫁成,多半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对她有那么一点愧疚,这也是我对她那么好的原因。其实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若说我们之间有亏欠,是我欠她。她只是逞口舌之快,我却毁了她的一辈子。当初设计她的时候,一心只想保住她的性命。当时我以为她会进冷宫,到时候我照顾着她,她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头。如果她以后性子改了,脑子有点长进我再把她弄出来。没想到她却被赶出宫,名义她以后是嫁了两次,谁愿意要她?我造的孽,现在应该好好补偿她一下了。我虽然有点卑鄙,人情还是会讲的。
干娘叹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让莫小姐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