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喜欢女人天经地义,从女儿的嘴里说出来,便不同寻常了。丛天舒咀嚼这句话,结合自己的直觉,感觉面对的服务对象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忍不住的东西虫子一样爬出来,实在太早了点,在她上班第七天就赤裸在面前,使她那样手足无措。
做过三千人大厂厂长的赵兰田,对女性动手动脚是一种习惯,工厂不缺美女。此刻,他坐在沙发上,眼瞟着做家务的丛天舒,虫子一直在心里蠕动,慢慢爬出阴暗角落,他叫她:
“小丛!”
“哎!”丛天舒答应,快步过来问,“大伯您?”
“今天我的肩周酸痛,麻烦你为我按按。”不轨者编造道。
丛天舒迟疑一下,并非她没察觉到阴谋,生存需要她勉强走过去,站到沙发后,为主人按摩。
赵兰田闭目,表情相当舒服,说:“小丛,有件事你没说实话啊!”
“什么,赵伯?”丛天舒谨慎地问。
“那天我问你丈夫,你说他在家,我现在打听明白,他出去几年,而且经常这样,是吗?”
“县”“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样说,小丛’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看。”
丛天舒似乎猜到对方问什么,却装作不知,浅声问:“什么?”
“如今哪,老夫少妻比比皆是,发表一下你的意见。”
“意见?我没什么意见。”丛天舒皱眉道。
“小丛,”赵兰田更进一步地说,“假如有一个年纪比你大很多的男人,愿意帮助你,你能接受他吗?”
丛天舒心一哆嗦,神色惶然。
“或许这个问题太尖锐,你羞于回答,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赵兰田说着伸手去碰她的手。
丛天舒急忙缩回手,借口逃离,说:“大伯,下周的食品该买了,我去超市。”赵兰田是猎艳老手,成败都能承受,他平静地说:“今天天气很好,带我出去晒晒太阳。”
丛天舒不能拒绝,扶主人到轮椅上,推着他下楼。
那个上午,张家有个人看见她,是在草木间闲逛的张景锁,他见丛天舒推轮椅过来,躲藏起来,一旁观看,傻子的行为常人最好不去揣测的好。
丛天舒慢慢推着轮椅走。
“你去买食品吧,回来接我。”赵兰田说。
“您一个人行吗?要不然我带您去,这儿离超市不远。”
“不用,你去吧。”赵兰田的手在丛天舒过的椅子扶手处轻轻摩挲,表情猥琐。
“那我去了,赵伯。”丛天舒庆幸从危险处境中逃脱出来,拐过花池子,张景锁跟了上去,喊道:
“嫂子!”
“景锁,你咋跑出来啦?”丛天舒惊讶道。
“看嫂子推车,像推爸!”他手指下停轮椅的方向。
“快回家去吧景锁,你出来时间长了爸妈要着急的,快回家吧!”丛天舒拿钱给傻小叔子,“到咱家楼下的食杂店,买些东西吃。”
张景锁接过钱,不情愿地离开。
丛天舒仍不放心地说:“过马路,景锁小心看车。”
她走进家乐福超市,推起一辆小车子,在货架上选食品。她伸手取盒奶粉,同时有一只手也取奶粉,戒钻在手指上煜煜闪光,她放手转身。
“天舒?丛天舒!”老同学朱刚一身名牌,他的身后是穿金戴银的妻子罗薇,他望着丛天舒,惊喜道。
多年未见,她认出对方来:“老同学,朱刚!”
罗薇默默地望着两位老同学相见。
“我来介绍,”朱刚将罗薇介绍给丛天舒,“我妻子,罗薇。”
“你好!”罗薇和丛天舒握手。
“多年没见,你没多大变化。”朱刚说。
“哦,还没变,快成老太婆喽。”丛天舒自谦道。
朱刚坦诚地对妻子说:“这就是我曾对你说过的……”
“校花,天舒,朱刚时常说起你。一罗薇说。
“是吗。”
“天舒,”朱刚兴奋地说,“加上你,在三江市有七八个老同学,你没见过他们?”
“我基本不怎么出门,到哪儿见他们。”
“你现在做什么?”朱刚问。
丛天舒望眼罗薇,马上咽回去要说的话,支吾道:“乱忙,没做什么事。”
老同学一丝慌张神色给朱刚捕捉到,他立即岔开话题,说:“哪一天我做东,同学聚聚,哦,我的名片。”他递给丛天舒一张名片,“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罗薇炫耀地说:“我家住名洲花园别墅,天舒你去玩啊:
“哎,哎!”
“我们有事,先走啦!老同学,再见!”朱刚告辞。
“再见!朱刚!”丛天舒道。
“请问有适合他穿的鞋吗?”体育用品商店里,张景云领着张一多挑选运动鞋。
“对不起先生,没有。”售货员随即建议,“您到对过的儿童用品商店看一下。”“谢谢!”
张景云拉起侄子走出店,他买瓶饮料给侄子。
“二叔,鞋不用买,我有鞋。”
“你有鞋,那是什么鞋,叔给你买双运动鞋。”
“二叔,你有很多很多钱吗?”
“哦,跟叔说为什么这样问?”他惊奇道。
“嗯,嗯,你把给我买鞋的钱给妈妈吧,妈妈挣钱很辛苦。”张一多懂事地说。“妈妈怎么啦?”
“妈妈昨夜哭了,抱着我哭的。”
张景云一愣,问:“妈妈说什么?”
“妈说,爸爸在家就好啦……”张一多说他的记忆,“妈是为我和二多才去挣钱的。”
张景云若有所思。
丛天舒拖着疲惫的身躯将夜晚带进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妈,”张一多抱双新鞋过来,说,“二叔给我买的运动鞋。”
“一多不懂事……”丛天舒责备儿子道,“怎么又让你叔花钱,你要的吧?”
“我没要,二叔给买的。”张一多委屈道。
“嫂子,是我给一多买的。幼儿园开运动会,我想一多该有双新鞋,小朋友有什么,咱们也要有什么。”
“小朋友有爸爸,我没有,运动会要有爸爸参加。”
丛天舒把儿子拉入怀里,说:“老师非要爸爸参加,我们不参加了。”
“不,我要参加,我要拿奖。”张一多哭道。
“你有爸跟没爸还不一样,他不回来。”丛天舒紧紧抱着儿子,几分凄凉地说,随后落泪。
张景云望此情景受不了,站起身说:“我带一多去!”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丛天舒望着小叔子的背影,目光茫然。
幼儿园运动会现场气氛热烈,横幅上写着:父子运动会。跑道上有五对父子,他们的一条腿捆绑在一起,比赛规则是一起协调跑到终点。
上场比赛的张景云同张一多举拳,齐声互相鼓励:
“加油!”
“加油!”
嘀!发令哨响,比赛开始,观众助威加油。结果是张景云和张一多遥遥领先,取得第一名。接下去发奖仪式开始,广播的声音:
“请获得第一、第二、第三名的小朋友和家长上台领奖。”
“二叔,”张一多拉拽张景云到台下,“叫我们呢,二叔去领奖。”
来到台下张景云猛然站住,说:“你去吧一多,叔在台下等你。”
张一多苦着脸正要上台去,获得第二、第三名的小朋友家长到面前。一位家长说:“一多,你爸呢,他怎么没和你爸上台领奖啊?”
张一多咬紧嘴唇望叔叔,没吭声。
“一多没有爸爸。”小朋友说。
“喔,原来这样。”小朋友的家长惋然。
“谁说我没爸爸,”张一多争辩道。
“那从来没见你爸来过呀?”小朋友说。
“让你看看我爸!”情急之下张一多跑过去拉住张景云,“我爸在这儿呢!他是我爸!”
小朋友及家长们瞠目。
张景云枰然心动,同张一多上台去领奖。
运动会结束,张一多捧着奖杯,跟张景云往公共汽车站点走。
“一多,以后不要管我叫爸爸,我是你叔,你听懂了吗?”
“二叔,你给我当爸爸吧。”张一多单纯地说。
“爸爸可不是随便当、随便叫的啊!”
“为什么呀?”、“你还小啊!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为什乂了。”侄子不管不顾的称呼,撕开了张景云思路受堵的一面墙,和荒岛上面对长兄的尸体某一闪念相吻合,给侄子当爸,承当起父辈的责任……只是,这件事需要个铺垫,侄子情急之下的举动虽然正推开挡在面前的墙,可是还是推得早啦,世俗之墙坚硬如铜铁,孩子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他必须阻止,空中楼阁是无法建起来的。
“我回去求妈妈,让她跟你说你做我临时爸爸。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也要有爸爸。”
“一多,听叔对你说……”张景云一路上还是阻止,叮嘱道,“尤其当爷爷奶奶的面,更不能叫我爸爸什么的。”
张景锁比张景云爷俩先一步进家,手拿着串冰糖葫芦,先到轮椅前说:“爸,吃,好吃。”
“我的牙不行,你吃吧。”张建国欣慰,傻儿子很有孝心。
“吃,爸!”张景锁不肯道。
张建国象征地吃一口,傻儿子到母亲身边说:“吃,妈吃。”
“嗯!”张母也咬了一小口,傻子去给二多吃,被母亲拦住,“二多可吃不了,你自己吃吧。景锁,你又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张景锁傻笑,说:“嫂子给钱,我买的。”
“在哪儿看见你嫂子?”张母问。
“嫂子开车,”张景锁比画着说,“嘀嘀,开车!”
张母听懂儿子要表达的东西,说:“哦,推轮椅。”
“天舒说她做保姆,伺候一个有钱老头,景锁看见的准是他啦,大概同我一样坐轮椅。”张建国推测道。
“自从她做保姆,很不开心。”张母说出她的发现。
“活儿一定很累,伺候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定然十分辛苦。”
张母摇摇头说:“我看不是活儿累。”
“那是什么?”张建国诧然。
沉吟片刻,张母说:“我还说不好,总之不像是累的,回家后一头扎进屋子里一夜不出来,早晨起来,眼睛红红的,像哭过。”
“她跟景山感情那样好,累啦苦啦能不想景山吗?”
张母不赞成,也没再说什么。
“上午警察挨家逐户了解情况,出什么事啦?”张建国问。
昨晚一个单身妇女走到咱小区附近,挎包给抢了,还被刺了几刀,张母听说的。
“天舒天天回来很晚……”张建国忧虑地说。
傻子张景锁听懂什么,吃掉最后一粒糖葫芦,跑到窗口,向窗外张望。
“家里没闲人,有闲人晚上去接接她。”张母叨咕道。
保姆丛天舒面临的危险不是令人惊恐的夺包歹徒,是一个年迈的人。而且危险无所不在,随时都可能发生。
“香辣肝尖做得不错,青笋肉丝也好。”赵兰田吃晚饭,赞道。
丛天舒站在一旁伺候,说:“顺口您多吃一点儿。”
“小丛,让你陪我吃饭你不肯,你陪我吃饭,工钱一分也不少给你。”他说。
“不是怕您少给钱,家里人等着我回去吃饭。”
“小丛啊,你对我家里的经济状况不了解,我共有三个子女,两个儿子定居国外,一个女儿你见到了,她爱人搞房地产,条件都很好,我呢,退休金每月近三千元,还有些底儿,底儿你明白吗?看我住的大房子,地处商业圈内很值钱。”
丛天舒忍耐着听下去。
“钱财是身外物,我死后带不进棺材,儿女没人看上这点小财产。我想我百岁后赠给谁呢?”
丛天舒默默站立在一旁,听着。数日来,赵兰田向她暗示,自己有财产,喜欢她。保姆窥视主人财产,不择手段据为己有的大有人在,勾引、嫁……“小丛,一打你到我家来,我像返老还童似的,重新活回来,你长相太像她,尤其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