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烟本来就不了解娘家的情况,不便发言,怕露了马脚,她又不想楚夫人担心。只拿着帕子轻轻替她擦泪,安慰道:“娘不用担心这些,家里有父亲、有哥哥。”
楚夫人抬头,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道:“到底是对不住你,听说尹家大少爷一直没回家,你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吗?”
楚乔烟苦涩地笑了笑,“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不知道,她们也不担心,想来他在外面应该过得还可以。”
“可你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样不管不顾的像什么话?”语锋一转,“他是大老爷的长子,定也是个有分寸的,你也不小了,他若是回来,就赶快生个儿子。”
以后就有靠的了,楚夫人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楚乔烟配合着低头,做出娇羞的模样来。
母女两又说了一些话,最后楚夫人交待:“已经是人家的儿媳,就要好好孝敬公婆。”
楚乔烟却心中一滞,不愿往深的地方想。这时,李总管过来禀报,已经安排了暂时住的地方,让楚夫人稍作休息。
楚乔烟送楚夫人出了静园,远远瞧见尹荣陪着一位年轻公子朝这边走来。那人穿着乳白色袍子,头发用发冠束起,配以白玉色簪子。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鼻梁挺拔,嘴唇轻轻扬起,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来,让有些严肃的面孔变得柔和。
那也许就是楚二少爷,毕竟有尹荣在场,她不方便站在门口迎接,便装着没看见,转身进去了。
秋风起,卷起衣袂袅袅如烟,纤细的腰身有着迎风不及的羸弱。楚家二少爷眼里闪过一抹愧色,微微侧目,发现尹荣失神地望着楚乔烟方才站立的位置,心中一动,不觉提高警惕。
尹荣很快回神,笑道:“这便是大嫂住的院子了。”
他身后机灵的小厮,立刻低声说着什么,就见尹荣弥漫上为难的神色,楚二少爷道,“有劳尹公子,若是有事,就忙去吧。”
尹荣再三告罪,看着楚二少爷走进静园,方才离开,脑海中浮现方才瞧见的那一幕。婷婷袅袅,姿态蹁跹,明艳中含着端庄秀丽,这样的女子怎么不叫人动心。只奈何,缘分这东西总令世人琢磨不透。
大太太屋里,碧蓝奉上茶水,见大太太面色不霁,只小心服侍着。亲家太太突然造访,连一点儿消息也无,大太太定是为这事儿生气,少奶奶使了小性子称病,她一个奴婢也不好说什么,好在少奶奶终归留了几分颜面,穿了新作的秋裳。
大太太轻呷一口茶,目光淡淡扫了一圈,碧蓝心领神会,使眼色遣退屋里的丫头。
“你去打听打听,少奶奶这次醒来后有什么不同往日的举动。”
碧蓝点点头,想了想道,“少奶奶是变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不如我去亲家太太那边看看,或许能探明一二。”询问的口气。
大太太冷哼一声,“他们尽力瞒着,只当我们尹家的人都是傻瓜……不必去了,你去叫杜妈妈带着人到门口去看看,这个时辰雯儿的马车应该来了。”
碧蓝连忙应诺,转身朝屋外走去,心中不免一叹。
楚家二少爷名楚令晖,大少爷名楚令扬,大小姐闺名楚乔婉,三少爷名楚令霄。楚乔烟暗暗记在心里,感激地望着金玉。金玉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晴明奉上茶水,忍不住暗地里拿眼睛睃了楚令晖一眼。说起来,尹家如今几位少爷也都是风流俊朗的人物,特别是大少爷,一双深邃的眼如漩涡一般,能让人毫无防备地陷进去。如今瞧见了楚家二少爷,才知道人外有人。
金玉扶着楚乔烟从屏风后走出来,楚令晖连忙站起身,愧色一闪而过被担忧代替。
“二哥哥坐吧。”楚乔烟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端庄,手却紧紧拽着衣袖角。
毕竟是嫁出去的妹妹,楚令晖也显得客气,寒暄几句,才进入正题,“大姐进宫了,估计明年开春就有消息,父亲让我交代妹妹几句话,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妹夫故而顽劣,亦有可取之处。”
送走楚令晖,楚乔烟觉得有些头疼,纵然是自己的家人,也不一定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她的处境,而是处处暗示她要谨慎行事,万不能犯下错误被人抓了把柄,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已经进宫的姐姐。
而且,据楚乔烟了解,中秋节在古人眼里就是团圆节。母亲和哥哥在这个时候,不远万里地从京城赶来,那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金玉何其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楚乔烟的心思,又想到方才和楚家二少爷见面,少奶奶遣退了屋里所有人,包括晴明也出去了,却惟独留下自己。心里不免暖和和的,暗地里发誓一辈子都守在少奶奶的身边。
“少奶奶,大小姐进宫是好事儿啊,说不定明年开春奴婢们就得称呼一声娘娘了。”
点到即止,楚乔烟明白过来,倘若自己的姐姐进宫得了宠,尹家人自然不会像现在这般有恃无恐地对待她,然而,心里多少有些疙瘩。何况,她想到母亲哥哥突然造访,心里又有些不安。
下午楚夫人在房间里休息,在楚令晖的坚持下,尹荣陪着他在东郡西大街的桂花胡同买了一所五进三出的院子,作为楚乔烟的嫁妆挂名在楚乔烟名下。然后让同行的小厮请人打扫,说如果楚夫人不想急着回去,就暂时住在这里。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大太太耳朵里,她神色微霁,杜妈妈又进屋禀报,“姨太太家的三小姐派人送来口信,说谢谢大太太盛情,只是姨太太病了,明日来不了,改日在府中设宴,向太太请罪,请大太太过去小住几日。”
大太太神色凛然,杜妈妈善于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听说二太太请了她两位侄女儿,三太太那边也请了两位,亲家太太也在,明日定也十分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