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头皮,结果还是毫无办法。我只好和佩妮洛普商量,她倒想出了一个新主意。
佩妮洛普说,我可以从我们得悉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要来我们公馆那天写起,然后再按部就班一天天地写下去。
这一来,根据佩妮洛普的主意,开头我就得先告诉你,一个星期三的早上,夫人特地把我叫到了她的房里。那天是一八四八年五月二十四日。
“加百列,”夫人说,“有个消息,听了一定会让你吃惊。弗兰克林·布莱克从国外回来了。他明天就要上我们这儿来,要在这儿住到下个月,和我们一起过雷茜尔的生日。”
我听了心里高兴极了。弗兰克林先生小时候原本跟我们一起住在这儿,后来离开了,打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弗兰克林先生会在国外度过他的少年时代吧。
弗兰克林先生的母亲是夫人的大姐,在他还是一个孩子时,她就去世了。他父亲布莱克先生声称,他不能把儿子的教育放心地交给本国的学校。而且,布莱克先生不喜欢男孩子,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因此,弗兰克林先生就被他父亲从我们这儿带走了,离开了英国,到了德国。
他离开德国的学校后,又进过法国的学校,还进过意大利的学校。这使他成了一个万事通。他会写点文章,也会画点画,唱歌、弹琴、作曲,样样都会来一点——我猜想,他也常常借钱,就像以前跟我借一样。他成年以后,继承了他母亲的遗产,不过很快就花得精光。他越是有钱,就越缺钱用。他的口袋好像有个洞,什么也放不住。不管他到哪儿,人们都喜欢他那副活跃随和的样子。他这儿住住,那儿住住,四处为家。后来他终于打定主意,回英国来看看我们。五月二十五日,星期四,我们就要第一次看到我们的乖孩子长大后是个什么样子了。他出身名门,敢作敢为,年纪是二十五岁。
星期四那天是个晴朗的夏日。夫人和雷茜尔小姐以为弗兰克林先生要到吃晚饭时才能到达,就坐了车子,跟邻近的几个朋友一起外出吃饭去了。她们走了之后,我去看看给客人住的房间准备得怎么样了,忽然听到从露天平台上传来轻轻的打鼓声。
我绕道走到平台那儿,发现有三个穿白衣服的印度人,正在仰头朝公馆的房子张望。三个印度人都拿着小手鼓。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浅色头发的小男孩,手中拿了只口袋。我想这班人大概是走江湖变戏法的,而那个小男孩想必是替他们拿道具袋的。印度人中有一个会讲英语,态度非常文雅,他求我准许他们给这家的夫人当面耍几套戏法。
我告诉他说,我们的夫人外出了,并且非常客气地请他们离开。那印度人姿势优美地鞠了一躬,回了礼,就和他的伙伴一起走了。随后我就坐在院子向阳的一面开始打起盹来。
我女儿佩妮洛普风风火火地一直朝我奔来,我就让她给惊醒了。你猜她要干什么?她要我叫人把那三个印度人马上抓起来,因为他们已知道今天是谁从伦敦来看我们,他们想谋害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
原来,佩妮洛普看到那班变戏法的印度人从这儿离开后,发现他们在大路上耍了套让人最为吃惊的戏法。开始,他们朝大路周围东张西望了一番,确信四周没有人后,就用土话谈了起来,还犹豫不决地互相打量着。接着他们都回头看着那个英国小男孩,仿佛希望他来帮助他们。于是那个会说英语的为首的印度人就对小男孩说:“把你的手伸出来!”小男孩不情愿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那印度人拿出个瓶子,在孩子的手上倒了些墨水似的黑东西。印度人摸了摸孩子的头,又在他头顶的空中画了几道符,接着说了声:“看!”孩子就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像个木头人似的,眼睛直盯着自己手掌心上的墨水。
三个印度人又朝大路周围张望了一通,然后为首的那个对小男孩说:“看见那个从国外回来的英国老爷了吗?”
孩子回答说:“看见了。”
那印度人问:“那个英国老爷今天是不是从这条路来这家公馆?不走别的路?”
男孩回答:“那个英国老爷今天是从这条路来这家公馆,不走别的路。”
隔了一会,那印度人又问第二个问题。他问道:“那个英国老爷随身带着它吗?”
又隔了一会,孩子才回答说:“带着。”
那印度人又问第三个问题,这也是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英国老爷是不是照原先约定的那样,在傍晚时分来到这儿?”
孩子说:“我说不上来。我累了。我今天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问题到这儿就算完了。为首的那个印度人在男孩的头上画了几道符,又朝他的脑门吹了口气,把他弄醒过来。后来他们就往镇上去了。像事后我们查到的那样,他们就住在镇上。佩妮洛普也没有再看见他们。
我对佩妮洛普说,这事没什么要紧,那些印度人是从我们的仆人嘴里听说弗兰克林先生要来的消息的,他们是在预演一下戏法,就像演戏的彩排一样,我看就是这么回事。可是照我女儿看来,事情很严重。她要我特别注意第二个问题:“那个英国老爷随身带着它吗?”“哦,爸爸,”她说,“它指的是什么呀?”
“我们回头再问问弗兰克林先生吧,我的宝贝。”我开玩笑地说。
“问问他,”佩妮洛普非常认真地说,“看看他是不是也把这当成个笑话。”说着,我女儿就走了。
她一走,我就决定回头真要问问弗兰克林先生——主要是为了让佩妮洛普放心。
我们谈的情况,下面将另有详细交代,我只是在这儿先提一笔,使我大为吃惊的是,弗兰克林先生也跟佩妮洛普一样,把这事看得很严重。到底有多严重呢?只要我告诉你,“它”指的是月亮宝石,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