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蕙的心“砰砰”乱跳,这……,自己还能提前相看未婚夫?虽然紧张羞赧,但是机会难得,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陆涧几眼。唔……,长得好像是不错,眉清目秀、长身玉立的,的确比中规中矩的姐夫更出挑。
陆涧像是感应到了有人打量,侧首扫了过来。
仙蕙暗暗叫了一声“哎呦”,又是尴尬,又是脸烫不已,慌里慌张下了楼,直到走出了半里地,才想起自己带着帷帽呢。心情放松下来,不由“扑哧”一笑,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巧事儿都赶一堆去了。
静下心想了想,姐夫后来去了江都,才和姐姐订亲。照这么说,今儿那小气难缠的四公子也是江都的人?姐夫找他,不定搭上了什么线,所以才会去江都,嗯……,还有陆涧也去了。
仙蕙回了家,不免又想起陆涧来。
原本只是想着顺手救一下他,但现在……,越发不能见死不救了。前世里,母亲十分满意他,姐夫和姐姐夸他,今天自己亲眼见了他,亦觉得不错,他若是不死就能娶自己了。
仇要报,好日子自己也得过!嫁给陆涧,似乎挺不错的。
仙蕙把荷包里的银子倒在床上,准备数一数,回头多买一斤仙灵芝,将来救人就多一份把握,呃……,怎么掉出一把黄灿灿的金叶子?!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光线不对,赶紧抓到窗边对着阳光看了看。
没错,的的确确是黄闪儿的。
她赶紧咬了一口,咬得动,又拿针刮了刮,金粉在掌心里染出一抹灿烂的黄。仔细数一数,一、二、三……,七、八……,一共整整十一片金子!再打开抽屉拿秤,一秤,这些金叶子足有一两一钱重,一片金叶子刚好一钱金子。
——买十双靴子都绰绰有余。
哎哟!看来之前自己说错了,那四公子可真是够大方的啊!估计他看也不看,就把荷包里剩下的金叶子赏了。
唔……,好显得他有钱呗。
仙蕙忍不住偷着乐,白拣一笔横财不说,算算,按照时莺一两银子一斤仙灵芝的价钱,都足够自己买十来斤了。犹豫了下,拿了三片金叶子出来,其它收好,出门找到母亲,“那人挺大方的,给了我三片金叶子买鞋子,刚才我秤了,一片一钱金子呢。”
“是吗?”沈氏吃惊的放下手中活计,“这么有钱?谁家的公子啊?”
仙蕙摇摇头,“好像不是咱们仙芝镇的,或许是江都哪户有钱人家的公子?”把金叶子塞给母亲,“都是我惹出来的事儿,这几天辛苦娘和姐姐,还有嫂嫂,你们三个一人分一片,算是手工钱。”
明蕙在旁边趣妹妹,“瞧瞧,仙蕙越发懂事了。”
“懂事就好,懂事就好。”沈氏笑道:“金叶子我就不要了,你们三个一人一片,回头打一个带花的金戒指,或者一对小巧的金耳环。正好,回头去了江都用得上,在外头好歹打扮体面点儿。”
仙蕙眼里笑容微淡,这点金子……,根本不够荣氏和邵彤云看的。
前世里,自己和母亲等人刚刚见到父亲,就得知江都还有另外一房人,父亲又急着要走,还来不及平复心情便上了路。一路上,大家都处在震惊、难受的情绪中,皆是心绪不宁,根本顾不得其他,然后便风尘仆仆到了邵府。
父亲陪着祖母去上房安顿,另有婆子,领着剩下的人去安置。自己和母亲等人都是刚到一个陌生地方,院子又大,难免心生不安,加上穿得简朴寒素,再对比连丫头的穿金戴银的邵府氛围,不免手脚都有点没处放。
一个小丫头从外面跑了进来,冲到母亲面前,大声喊道:“这位妈妈,沈太太她们到了没有?荣太太从老太太那边出来,正往这边赶呢。”
母亲顿时被臊得面红紫涨,说不出话。
管事妈妈当即喝斥,“你是什么眼力见儿啊?这位就是沈太太!胡说八道的,还不赶紧跪下给沈太太认错!”
丫头当即跪下,“沈太太,婢子错了。”
当时不仅母亲臊得不行,自己和姐姐也是脸上难堪,嫂嫂红了脸,抱着琴姐儿直往哥哥身后藏,——现在回想,那丫头眼里哪有一丝愧疚?一丝害怕?分明就是事先被人嘱咐好了。
“怎么了?”荣氏清亮的嗓音响起,“这是……。”院子门口,走来一个保养得宜的少妇,云鬓堆叠,珠钗横斜,眼里有着说不尽的神采飞扬,“哎哟,这位……,就是沈太太吧?我和彤云才给老太太磕完头,正说过来接你们呢。”
一个俏丽甜美的少女跟着进来,目光灵动如珠,举止大方,上来先福了福,“见过沈太太,两位姐姐、哥哥嫂嫂,你们一路辛苦了。”
邵彤云!仙蕙心中猛地一痛,握紧了拳。
那之后,荣氏处罚了小丫头,让婆子把人拖下去打嘴巴子。打没打自己不知道,只记得,没过多久,就在邵景钰的院子看见那小丫头。不是荣氏粗心大意忘了避忌,而是她根本没把母亲放在眼里!就是要让人看见。
因为母亲就算知道,也不能为了这个去找父亲理论,总不能说,“当初进门有个小丫头认错了人,把我认成了婆子,荣氏怎么居然没有撵她出去,还让她当差?你快给我处置荣氏。”
若是说了,反倒显得母亲斤斤计较,没有容人的雅量,更像是在和荣氏打擂台。
所以,母亲只能忍气吞声,就算是祖母,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指责荣氏。至于哥哥和自己、姐姐,做为晚辈,就更不能说荣氏的是非,只能跟着吃个哑巴亏。
——谁让父亲的心早就偏了呢。
“怎么又发呆了?”明蕙推了推妹妹,笑道:“你这丫头大了,有心事了,最近总是时不时的发呆,在想些什么呢?”
“没有。”仙蕙摇摇头,不愿在母亲和姐姐面前流露情绪,拿了一片金叶子,“我去给嫂嫂送去。”出了门,正好在院子里撞见嫂嫂,说明了原委,“娘说了,这片金叶子让嫂嫂拿着,回头打点首饰戴。”
“这怎么行?我不用……。”邵大奶奶习惯性的推辞。
“嫂嫂拿着罢。”仙蕙没有心思客套,转身离去。
仙蕙数着日子过,一到时间,就又赶忙去了一趟药铺。
这次挺顺利的,一共买了八斤仙灵芝回来。
她怕母亲和姐姐发现要问,灵机一动,干脆做了一个枕头,回头有人问就直说是荞麦枕头好了。这些份量,应该能救得了琴姐儿和陆涧。
顿时放下心来,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着父亲来仙芝镇接人了。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仙蕙知道原委,所以耐得住性子。沈氏等人都是等得心急如焚,坐卧不安,一天三遍的去小镇口子哨探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这天,邵景烨惊喜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大家都快出来啊,爹来了!爹来了。”
和前世一样,邵元亨花了整整二十天时间,才赶到仙芝镇。
他今年正好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的年纪。身上一袭藏青色的团纹锦缎长袍,干净利落,衬得他眼神明亮,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之意。进了院子,瞅着破烂的不成样的屋舍,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先问儿子,“你祖母呢?”
邵景烨满面喜色,迎着父亲往里走,“祖母在这间正屋住着。”屋里光线昏暗,他没有注意到父亲嫌弃的表情,而是欢喜道:“祖母,爹来看你了。”
邵母这些天知道儿子快要到了,连叶子牌都没去打,天天在屋子里守着,一见儿子就是泪流满面,“元亨,元亨啊……。”又是笑,又是哭,“没想到,我、我还能活着再见你一次。”
“娘。”邵元亨俯身要跪下去,看了看泥土地面,再瞅着周围根本没有蒲团之类的东西,无奈皱眉忍了,“儿子不孝,这些年让娘你受苦了。”他马马虎虎磕了一个头,并未碰到地,然后便直起了身体,“儿子这就接你去江都享福。”
“好、好好。”邵母激动不已,热泪盈眶的拉着儿子问长问短。
沈氏赶了过来,激动不已,泪光莹然的裣衽行礼,“夫君……,你来了。”
邵元亨回头一怔。
仙蕙又是冷笑,又是心痛,前世里父亲也是这个表情,——因为被人喊老爷喊习惯了,很多年都没人喊他夫君,感到陌生了吧?呵呵,真是可笑!